城郊龙母庙会,灯火通明,人满为患。
容珩披着温阮幼的白裘跟着她在人山人海中钻来钻去。两人的身影在五彩斑斓的灯笼下忽隐忽现。
排队买了两根山药豆,边吃边逛。
卤鸭特有的醇厚与蒸饼新鲜出炉的香甜交织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卤鸭摊位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俩人排队排了半天排成隔壁算命的了。
没办法,排都排了,那只能硬着头皮算一卦
算命的老者须发皆白,手持一把折扇,半眯着眼,偶尔抬头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仿佛能洞察每个人的心事。看看容珩又看看温阮幼,笑容在嘴角僵了一瞬,又马上调整好状态,以一种更为深沉而悠长的语调缓缓开口:
【二位贵人已是世间极贵,不知还要算什么?】
温阮幼那是一分都不信,容珩身上的白裘小富小贵的人家可不敢穿。
容珩却信了七分,拉着温阮幼的手急忙问
【仙人看看她的截数】
算命先生轻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邃。他缓缓开口
【姑娘面若桃花,眼神清澈,福泽深厚,此乃天生贵相。虽言过程曲折,或许会遭遇几次危及生命的难关,但请放心,姑娘命中有贵人相助,终究会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容珩听后,眉头微松,但仍带着几分忧虑:
【那贵人何在?何时能出现?】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贵人已至,近在咫尺。姑娘与这位公子命中注定有缘,彼此互为助益。只要二人心诚志坚,共渡难关,未来自是一片光明。】
温阮幼坐在摊前,抬头看看容珩
算命先生继续老神在在
【二位情深意重,实为难得。只需记住,世事无常,但心怀善念,行善积德,自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说完,算命先生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去了。
容珩对这话很受用,放下一锭金子,
庙会东北角空旷的场地上,一堆熊熊燃烧的炭火旁,几位身着粗布衣裳的铁匠师傅正忙碌着。他们手持铁钳,从火炉中夹出烧得通红的铁水,迅速移至一旁的铁板上。铁与火的碰撞,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最令人惊叹的环节即将上演——打铁花。一个身子高大,剑眉星目的蜜色少年,头上并没带戴防护帽,裸着上半身,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露在空气中,腰腹处壁垒分明,八块腹肌排列紧实,一滴滴汗水顺着人鱼线滑到裤子里。
在火花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汗水沿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下巴缓缓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瞬间被火苗吞噬。
少年的柳木勺,从铁板上舀起一勺滚烫的铁水,然后用力向空中挥洒。铁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弧线,如同流星划破夜空,紧接着,“啪”的一声巨响,铁花在月色炸开,万点星火四散飞溅,宛如盛开的莲花,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美丽所吸引,容珩屏息凝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美景。
温阮幼看容珩喜欢的紧,在怀里掏出鼓囊囊的荷包放到不远处的托盘中。
一炷香的时辰到了,打铁花结束了,容珩依依不舍的从人群里退出来。
二人又买了些小食,登上龙母庙。
一声独属于男子刚变完声悦耳清脆的声音传来。
【姐姐……姐姐……】
温阮幼回头,是那个打火花的少年。
那孩子累的气喘吁吁,想来是追人追了许久
对上男孩清澈又耀如寒星的眼睛,那双眼睛把温阮幼亮的顿住了。
【姐姐,你的钱袋落下了。】
少年抬起手,手心里放着温阮幼留在打火花那里的荷包。
那个淡粉色的荷包在温阮幼手里不大不小刚刚好,在这个少年人手里小的出奇。
少女启唇,高高在上如月下仙子,语气却难得的没带傲慢桀骜。少年自下而上痴痴望着,如仰视天上的神女。
【这是我留下的赏钱,不必返还。】
男子喉结微动,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与紧张,终于鼓起勇气,轻声回答。
【……不需要这么多……】
温阮幼不知道哪来的耐心,一步一步走下去,一步一步走到少年身边,走到他心尖。
【若是没难处,谁会除夕夜出来打铁花挣钱,拿着吧。】
【我叫言凌,姐姐叫什么?】
男子神出鬼没的问出来,话脱口而出那一瞬间后悔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不过一个穷举子,这位姐姐看模样看身上的料子看出手程度,还有她身边那个姿容绝代的少年,是她的什么?弟弟还是……还是男宠……这样的女子哪是他可以配得上的。
温阮幼一愣,言凌?武解元!竟是一个如此阳光英俊的少年。
【未来,你会知道我叫什么的。】
少女活泼眨了一下眼,留下模模糊糊的一句话就扭头跑上高阶之上容珩身边。
言凌望着温阮幼和容珩轻快离去的背影,心中那股子莫名的情愫越来越涨,他站在原地,望着温阮幼消失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暗自琢磨着那句【未来,你会知道我叫什么的】,心中既好奇又期待。
容珩回头看了看阶下还在呆望着的少年,又看了看温阮幼一脸风轻云淡,眉眼染上愠色。
【他怎么知道他是弟弟?张嘴就叫姐姐!真是无理!】
没注意容珩的醋意大发,少女扶着膝盖呼哧带喘的继续爬台阶。
【张嘴叫妹妹?那更像个登徒子吧?】
龙母庙因为在京城边上,隔三差五的给乞儿难民发放一些旧衣餐食,香火还算旺盛。
放下颗金豆子,两人各取一木牌,坐在院中历经风霜的银杏树下,对着坐爬在石桌上各自写各自的。
少女笔尖写下端正的八个字。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温阮幼提笔想看看容珩写的什么,小家伙捂着不让看。
温阮幼顺着梯子爬到银杏树上方,树枝早就被人们挂着红绳的木牌子压弯了,找了个木牌较少的树枝捆上自己的心愿。
温阮幼下来容珩爬上去,把他的木牌与温阮幼的捆在一起,下来后两个打拍打拍身上灰尘。宫里的宫宴差不多了,容珩作为这个国家的最高决策者要回去做最终发言。
二人脚尖点地,腾空飞起,刮起一阵寒风摇动枝丫,容珩的牌子贴在温阮幼的牌子摇摇晃晃,上面八个小楷,认真又虔诚。
【愿岁并谢,与玉常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