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二条叔”的林东在屋里听见动静,掀开帘子出来。
他有些纳罕,“你怎么这个点跑村委来了?”
林嘉树搓着手,熟络道,“二条叔,我来是想要申请一下枪的。”
他们屯名叫林海屯,之所以叫这个名,一个说法是因为他们村大部分人都是姓林,另一个说法是他们村背靠一座山头,上边长着一片林海。
林东是他们村的治安队主任,也是林嘉树的本家二堂叔,所以林嘉树开起口来豪不客气。
林东听到有些意外,“你要枪做什么?”
“嘿嘿……”
林嘉树搓着手道,“我想着趁山上积雪还不是很厚,所以去试试运气,看能不能给家里添道菜。”
现在已经过了大锅饭的时期,村里对于村民们上山整点东西回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所以林东也没说不行,但他听完后第一时间还是皱了下眉,露出不太赞同的神色。
这个时间不是不能进山打猎,可他记得林嘉树从来就没有去做过这事。
打猎可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可是非常危险的。
林东本来想要驳斥回去的,让他不要给村里添乱。
但又转念一想,只怕林嘉树也是不得已吧?
村里的人都知道,林家为了他跟谢知青的婚事,林父林母几乎是借遍了左邻右舍才凑齐那笔彩礼钱的。
本来以为钱好歹凑齐了,这事儿就能平顺。
结果早上他听人说了一嘴,昨天两人证没领成,而且最后还大吵了一架。
林东猜测,莫非是谢知青那边又作妖,对彩礼金还不满意?
所以逼得林嘉树不得不另谋他法?
对于这种做派,林东看不习惯。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拿捏到这份上,也太没出息了。
但想着林父林母都迁就着这个小儿子,他作为一个隔房的堂叔,也不好过多说什么。
所以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对林嘉树说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林嘉树看着林东那复杂难言的表情,推测他可能脑补了些什么事情。
说起来这段时间会对着他流露出这种表情的,都是因为他和谢佩芸的婚事。
结个婚,能把家里闹腾得这么厉害的也不多见。
林嘉树心情有些微妙,但又有些乐见其成。
误会了好呀,不用他去找借口解释这么多了,省了他不少事。
治安大队有三把枪,都是以前民兵营留下来的56式半自动步枪。
村民们有需要可以去申请拿来使用,但并不是免费的。
毕竟子弹也不便宜呢。
除了要交两块钱的押金之外,子弹也得另外算钱。
这种步枪一弹匣能装十发子弹,每颗子弹都得三毛钱呢。
算下来加上押金,一次得交五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哥哥林嘉成要上山,却不来借枪的原因。
林家当时根本掏不出这笔钱。
不过好在林嘉树身上还有十多块钱。
这些钱本来是预备为了昨天去领证,顺便买点新婚要用的东西,如今倒是便宜他拿来借枪了。
林嘉树掏出五块钱放到桌面,然后拿出一张申请单子来填写。
填完后,在林东的带领下,他来到了武器库。
三把枪装在木盒子里边,妥善地保存着。
林嘉树第一眼就瞄中了中间的那把。
这把虽然看着不是最新的,但它的工艺水准却是最好的,瞄准率也是最高的。
说起来,这辈子的林嘉树只在小时候在学校摸过枪,练习过打打靶。
他对枪并不熟悉,枪法也算不上好。
但这是之前的林嘉树,现在的林嘉树,可就不一样了。
前世的他,从城里狼狈回来后,失去了卫生员的工作,家里又没有钱,没有余粮,还带着得了老年痴呆的林母。
为了母子两能够活下去,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次次进山去。
找能果腹的东西,能用来换钱的东西。
所以哪怕已经时隔几十年,他对这几把枪,还有后山那片地方,依然还是很熟悉。
只见他熟练地抄起枪,上膛上保险,动作非常利索,甚至看着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一旁的林东看到都有些诧异,乖乖,这就是学习成绩好的人的天赋吗?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上手啊。
不过虽然林嘉树小露了一手,但离开之前,林东还是没忍住劝了两句。
“现在冬日山里的野兽虽然不活跃,但难保有饿着的豺狼虎豹下山觅食。”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不要往深处走去。”
“再者你之前从来没有上山打猎过,真要去的话,最好多叫上几个人,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怕林嘉树觉得自己啰嗦,他还补了一句,“不然万一到时要出点什么事的话,麻烦的还是我们治安大队的人。”
林嘉树知道林东是好心,所以答应得很爽快。
“二条叔,你放心,我只会在外围转转。”
“之所以要借枪,也是害怕遇到意外用来防身的。”
至于林东说让人陪他一块去,他自动略过了这个话题。
随后,他用一块包袱皮把枪包好就溜达回了卫生站。
这时已经过了两点,卫生站里也没什么病人来了。
林嘉树把在炉子上热好的窝窝头三两口吃掉,然后倒了杯热水慢悠悠的喝着。
饥肠辘辘的肚子里,有了点东西,才渐渐舒服多了。
另一边,苏桃从他一进卫生站,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
见他把一个细长条的东西放在桌面,还好奇的凑上来看了一眼,“你刚刚就是为了这玩意出去的呀?”
她虽然好奇这个东西是什么,但很有分寸的没有上手去摸。
只是拿着手掌稍微比划了一下,又估摸了一下那形状,瞬间有些惊疑,“这……是枪吗?”
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后,她脑子里一下炸开。
林嘉树借枪要做什么?
联想到他和谢佩芸的婚事不顺,加上上午,她给村里一位大娘打针的时候,听她们悄悄聊八卦,说是今早上林嘉树跟谢佩芸在知青办吵了一回架。
莫非林嘉树受了爱情的打击,产生了一些极端的想法?
一想到这里,苏桃脸色就白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按住那个包袱皮,“林卫生员,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