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矿洞的裂缝在暮色中缓缓渗出靛蓝幽光,那光芒如同鬼火一般,在黑暗中闪烁不定。谢明微身着蟒袍,缓缓扫过满地红土盐渣,靴底碾碎的晶粒发出细碎悲鸣,仿佛是被腌透的亡魂在盐瓮中痛苦挣扎。
她指尖轻轻抚过岩壁上新刻的狼头图腾,那图腾栩栩如生,透着一股凶狠的气息。
混着荧粉的盐渍遇热缓缓显形,正是工部批给北境左贤王的盐引密账,朱砂数目与暴动死士的人数严丝合扣,让人不禁心生疑惑,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江侍郎。”谢明微忽然将一块盐块按在身后人影的眉心,声音清冷而坚定。
那人微微一颤,谢明微继续说道:“你书房暗格的磁石机关,可比这普通的红土盐脆生得多。”话音刚落,盐晶突然爆裂,显露出内藏的北境密信。
江怀砚的玉笏“当啷”坠地,笏面暗纹正贪婪地吞噬着檐角滴落的血珠,他满脸惊恐地说道:“下官不知总督何意……”
“那本官便教侍郎知晓——”谢明微的银针瞬间穿透他袖口,磁粉吸出寒铁薄刃,寒光一闪,让人不寒而栗。
她冷冷地看着江怀砚,说道:“永昌二十三年冬,你向沈家茶园输送的狼毒盐,腌透的可不是茶树。那背后的意图,别以为本官不知。”
江怀砚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结结巴巴地说:“总督大人,这……这只是下官一时糊涂,被他人利用啊。”
矿洞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声,震得整个矿洞都仿佛在颤抖。
裴昭的孔雀披帛如灵蛇般绞住通风口的刺客,翎管里藏的解毒丸遇盐爆燃,瞬间将人影烧成扭曲的焦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萧总督!第七矿道的盐工似乎有异动!”裴昭焦急地喊道。谢明微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踏入翻涌的毒雾之中。
三百具尸首呈跪姿环列盐井,每具心口插着的玄铁箭尾,都系着褪色的工部火漆,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生前的无奈与悲哀。
谢明微的银铃轻震,混着磁粉的盐雾突然凝成北斗杀阵,光芒闪耀,杀气腾腾。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矿顶裂缝,尸堆突然爆开,腌在胸腔的密信如飞蝗扑向岩壁——竟是沈砚舟之父与左贤王往来的血契。
“好一出父债子偿。”谢明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她忽然捏碎掌心血块,靛蓝毒液顺着岩缝缓缓渗入地脉,那毒液如同一条毒蛇,蜿蜒游动。
“可惜沈大人此刻……”银针突然转向洞外,“正在沈家祠堂哭祖宗呢。”
沈家祠堂内,蛛网挂满了残破牌位,气氛阴森而凄凉。沈砚舟的指尖缓缓抚过“沈崇山”三个鎏金大字,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牌位后的暗格突然弹开,泛黄的羊皮卷裹着腐臭砸落——永昌二十三年的血契上,左贤王的狼头刺青正吞噬沈父的私印。
“以谢氏女为祭……”沈砚舟忽然咳出靛蓝血沫,掌心血渍在契约上显形,“换北境铁骑屠城三日。”窗棂外的月光突然泛红,映得祠堂梁柱上的飞鹰纹宛如泣血,整个祠堂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之中。
裴昭的孔雀翎穿透窗纸,翎尖淬的观音泪正与血契朱砂同源。
他看着沈砚舟,轻声说道:“沈大人可知,这梁木浸过谢氏祠堂的盐卤?”说着,他忽然割开梁柱裂缝,腌透的童尸指骨簌簌而落,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令尊当年亲手将谢尚书钉入盐瓮时,用的便是这批梁材。”沈砚舟的身体微微一震,脸色变得煞白。
“子时的更鼓混着矿洞爆炸声传来。”谢明微立在工部库房的盐垛上,望着江怀砚在磁粉阵中剧烈抽搐。她腕间银铃震碎三颗盐晶,靛蓝粉末在空中缓缓凝成沈家祠堂的星象图,光芒闪烁,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告诉沈砚舟……”她忽然将密信残页塞入盐瓮,“本官在阴山埋了三百口棺材——恰好够葬他沈家全族?”
沈砚舟的折扇猛地劈开库房铁锁,暗刃挑起的血契正贪婪地吞噬银铃震频。他的眼神冰冷而愤怒,直视着谢明微:“萧总督的算计,倒比这红土盐更腌透人心。”
谢明微的蟒袍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心口北斗刺青渗出毒血。她看着沈砚舟,眼中满是决绝:“沈大人不妨猜猜……是你先葬了沈家,还是我先腌透你的真心?”
说罢,她将染血的盐块按在他唇上,动作一气呵成。
库房梁柱轰然倒塌,八百袋红土盐倾泻如血瀑。混着荧粉的毒雾中,江怀砚怀中的北境密信突然自燃,灰烬里浮出的狼头图腾,正紧紧咬住南疆巫盐教的蛇形印记,二者相互纠缠,仿佛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