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跌跌撞撞地重新推开审判室那扇厚重的橡木门,他的心跳混乱而急促。他刚刚用时间转换器拦下了那架至关重要的纸飞机——那架原本会将小矮星彼得的命运彻底钉死在终身监禁上的纸飞机。
斯克林杰威严的声音还在哈利耳边回荡,他成为了哈利的合谋者,修改了对彼得的判决:等待小矮星彼得不再是阿兹卡班的囚禁,而是摄魂怪的最终处决。
哈利已经匆忙把时间转换器放回了信封,现在他掌心里满是冷汗。
受审席上,被傲罗控制着的小矮星彼得此刻还活着,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在场所有的审判员都不知道自己参与的最终的决定已经被偷偷改写。
审判室里的大部分人已经散去,小天狼星从受审席上跳了下来,步伐轻快地径直朝卢平跑去,黑色的长袍在他身后飘动。哈利看到小天狼星的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摄魂怪的影响是惊人的,小天狼星越狱后用将近三年时间一点一滴补回来的神采和气色在回到阿兹卡班后没多久又快速地消失了。他现在双颊凹陷得厉害,但好在那双眼睛还是小天狼星自己的眼睛。囚犯大多拥有一双相似的呆滞、木讷、仿佛死去的眼睛,光泽早就在那些眼睛里消失。
但小天狼星所拥有的一丝念想和一线希望让他那双眼睛还活着。
哈利趁着混乱,悄悄把信封塞回了卢平的口袋。卢平正站在人群边缘,灰色的袍子裹着他瘦削的身躯,他的脸上带着罕见的轻松笑容,卢平的注意力全在小天狼星身上,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哈利的小动作。
“别,别,别在这儿。”卢平低声说,小天狼星正兴奋地俯身想亲他,卢平慌忙用手抵住了小天狼星凑过来的脸颊。
小天狼星毫不在意,大手一挥,紧紧抱住了卢平,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分离和痛苦都揽进这个拥抱里。
阿兹卡班的生活是苦难的、濒死的,是大型犬类最终瘦成一把骨头的、是含着铺天盖地的恨意游过一整片大海的。
饥饿一场、遭罪一场、生死一场,这些终将变成一缕银色的记忆。
“哈利!”小天狼星又转而抓住了哈利的肩膀,小天狼星的声音欢快得几乎盖过了房间里的所有的声音。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哈利感觉自己很快就被小天狼星神采飞扬的目光笼罩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哈利,虽然我完全不知道哪些咒语才算得上生活必需,但是管他呢!”
哈利对着小天狼星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天狼星显然把哈利脸上刚刚那抹惊慌失措和魂不守舍的表情误解成了为他高兴。
哈利想,他该怎么解释呢?他既为自己间接改变了小矮星彼得的命运而感到有些不安,又察觉到内心深处某个阴暗的角落正在苏醒。哈利试图压下这些念头。他告诉自己,他应该学会控制这种情绪,就好像有一个黑暗小人在他脑海中低语:你不也想知道小矮星彼得被摄魂怪最终处决的样子吗?
哈利对自己说,小矮星彼得活着也只会帮助伏地魔东山再起罢了,这样只会带来更多人的不幸。对于这种永远都不会悔改的人,铁石心肠才是正常心肠。
魔法世界没有戏剧性的闪电从天而降劈死坏人,那他只好自己动手。
哈利感觉自己身体里十几年来从未苏醒的黑暗小人此刻正像一条蛇一样吐着信子。黑暗小人在看到教父和卢平的笑容后,仿佛婴儿泡在温暖的羊水里一样酣畅淋漓地野蛮生长。
“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小天狼星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不用整天待在格里莫广场 12 号了。
卢平拍了拍他的背,开口说道:“我得先去神秘事务司一趟。学生拜托我带的东西还在我这儿,我得帮她还回去。”
“神秘事务司?”小天狼星歪着头,十分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密封的信封。
卢平没回答,转头看向哈利:“走吧,哈利,你也一起来。”
三人穿过魔法部错综复杂的走廊,乘着那架吱吱作响的电梯来到了九楼。
神秘事务司的大门出现在眼前,黑色的木门上没有任何标记,却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卢平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天狼星和哈利紧随其后。哈利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魔杖,心跳又开始加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来过这么诡异的地方。
“我还以为这里会有工作人员或者安保?”小天狼星说道,他环顾四周,这里除了很多门什么都没有。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卢平皱眉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里面空荡荡的。圆形房间的墙壁上排列着十二扇一模一样的黑色的门。
“可能都在这些门后面,这里一般都没有来宾吧。”小天狼星耸耸肩。
“我连信封里装了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应该开哪一扇门?或者我们可以先去大厅问问向导巫师。”卢平说着,四周墙壁忽然开始转动起来,他们来时的入口已经变得和其他门一样,他们已经分不清入口是哪一个。
“哎,别这样。”小天狼星有些惊讶地看着十二扇一模一样的门,“这房间不想让我们出去吗?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我们应该先找个工作人员,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卢平带着他们穿过圆形房间,走进了其中一个大厅。
哈利刚踏进门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透明的水槽里漂浮着白色的东西,像是一团团漂浮的云雾,又像某种活物,在微弱的蓝光中缓缓蠕动。
小天狼星停下脚步,盯着那些东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好奇和厌恶的表情。“这是什么鬼玩意儿?看着像是谁的脑子被掏出来泡在这儿了。”他伸出手指,似乎想戳一戳,却被卢平一把拉住。
“别碰,小天狼星,”卢平低声警告,“这看起来像是某种形式的大脑,神秘事务司也许已经研究这些东西已经几百年了。”
哈利盯着那些大脑,胃里一阵翻涌。他想象着自己的脑子被这样抽出来,漂浮在水槽里供人研究的样子,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这里没人。也许……我们看看别的地方。”卢平拉着哈利和小天狼星离开了大厅。
他们进入了对面的大厅,这里是一个比审判室还要大的圆形房间,中间凹陷,像个巨大的石坑。房间中央是一座高大的石拱门,上面挂着一块破旧的黑色帷幔,在无风的空气中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轻轻推着它。
小天狼星走近几步,歪着头打量它:“像个破窗帘。”
哈利有些着迷地看着帷幔,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道帷幔那边有人在小声说话。他竟然有点想看看帷幔那边有什么。
卢平的目光沉了下来,声音低得几乎像耳语:“这很不详。看起来很不安全。”
“刚刚是飘在水缸里的脑子,现在又是什么?”小天狼星说。
“我之前读过一些麻瓜的书,帷幔通常是连接生与死两个世界的通道。据说麻瓜的神——耶稣在遇难之时,神庙的帷幔自上而下撕裂为二,坟墓由此开启。”卢平停顿片刻,语气愈发凝重,“麻瓜认为逝去之人的灵魂会借由帷幔传递信息,幽灵也会以各种方式与活人交流 。”
“听起来挺吓人,这是和死亡有关的破窗帘吗?”小天狼星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卢平,“你说,我要是钻进去,会不会看到詹姆和莉莉?”
卢平的脸色一僵,声音低下去:“别开这种玩笑,小天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