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五,过几天便是春元了。
府里的丫鬟小厮忙着贴新的桃符和门神,更换灯笼,处处焕然一新。
“知秋姐姐!知秋姐姐!”
知秋听见有人唤她,回头瞧见松竹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松竹,什么事?”
“知秋姐姐,劳烦你给小姐带几句话,就说小姐让买的丫鬟小厮公子已经亲自安排到胭脂作坊去了。”
“对了,这是他们的卖身契,你帮我拿给小姐,”松竹双手递给知秋,“公子还有其他急事吩咐,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跑没影了。
知秋摇了摇头,嘀咕道:“毛毛躁躁的!”
此时,王若棠正在书房描绘房屋的草图,宣纸上简单地勾勒出房屋的大概雏形和效果,算不上精细,但常人也能看明白。
“小姐,”知秋从外头进来道,”松竹让我给您带话,说公子已经亲自将买来的丫鬟小厮安排到作坊去了,这是他们的卖身契。”
王若棠放下笔,接过这一叠卖身契,仔细数了数共有二十张。递给明夏道:“放匣子里锁起来吧!”
“知秋,你明日替我跑一趟作坊,看看这些人干得怎么样。还有把这个月的工钱提前给他们结了,另外每人再多发一吊钱,就当是王家给的压岁钱。”
“好的,小姐。”
“高达今日在不在府里?”王若棠询问。
知秋回复:“在的小姐,我适才回来时在前院看见他了。小姐这会儿找他有要事吗?”
“也不是很要紧。你把这张房屋修建的草图交给他,让他找些工匠和木匠。等明年一开春土地解冻,天气暖和起来了,庄子里的房屋就可以安排修建了,最好能赶在六月之前完工。”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办。”
处理完这些事,王若棠稍稍松了一口气,身体也跟着松懈下来,总算能安安稳稳过春元了,心情大好道:“我去看看我娘。”
“明夏,把我放在镜台上的蝴蝶牡丹金头镶宝银簪拿来。”
明夏拿了簪子,又替她围上了披风才跟着她走出门。马上春元了,明夏生怕小姐再生病,照顾得更加细致,丝毫不敢马虎。
远处的街道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响亮的爆竹声和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王若棠嘴角不觉地勾起,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小姐。” 路过的丫鬟、小厮向她行礼,她也是微笑着回应。
进了母亲的院子,立马就有丫鬟进屋禀告。
刘嬷嬷很快出来,高兴道:“小姐来了,快进来。夫人这会儿正在给小姐备嫁妆呢!这嫁妆单子可是越写越长了。”
王若棠解了披风,凑到母亲跟前,看着眼前长长的嫁妆单子,忍不住道:“娘,这嫁妆已经够夸张了,您别再往上添了。”
“这哪里夸张了,咱们王家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不能太寒碜。就单子上这些,你爹爹和哥哥还嫌少了。”
王夫人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手道:“若棠,娘将京城的酒楼、胭脂水粉铺子、首饰铺子、布庄还有郊外的庄子都添到你的嫁妆里了。这么些年这些铺子在你的打理下生意越来越好,规模和名声也大了起来,娘知道你付出了很多心血,也很不容易。如今娘和爹爹把这些铺子都留给你傍身。”
王夫人说着又从桌上的匣子里拿出许多的地契和房产,“这些都是爹爹和哥哥给你陪嫁的,到了肖家后你定要收好。”
“娘,这也太多了!”王若棠看着满满一匣子的地契震惊道。
“不多,你爹爹和哥哥已经够克制了。若棠,你别怪娘心狠将你嫁入肖家,娘知道嫁给肖将军往后的日子不容易,他常年戍守在边境,你们便常年不得相见。但娘也是没有办法了。娘每回参加韩家的席宴,韩夫人都明里暗里想要替她儿子韩安旭求娶你。这韩家人可都不是好相处的,韩安旭又是个泼皮无赖,不争气的主儿,成日流连花街柳巷之地,你说娘怎么能同意这门亲事!”
王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也知道韩家的手段,他们仗着宫里有贵妃娘娘在后面撑腰,根本不把寻常王法放在眼里。虽然我们王家不怕他们,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娘担心一再拒绝婚事,他们恼羞成怒向你下毒手。”
王若棠知道韩安旭这个人,每回在街上碰见了就死皮赖脸地凑上前来,嘴巴里吐出来的都是些腌臜话。她对这个人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王若棠不想让母亲担忧和为难,伸手抱着她宽慰道:“娘,多谢您替我考虑,女儿很感激!女儿对这门亲事没有意见,肖将军长得英俊潇洒的,人品也还不错,女儿很满意。”
王夫人拍了拍王若棠的肩膀,眼眶微红地回应道:“你满意就好,只是以后你们夫妻聚少离多,委屈你了。”
王若棠心里是委屈,但不是因聚少离多而委屈。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其他选择的权利了。不管肖夫人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她嫁入将军府,只要他们不伤害她的家人损害王家的利益,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乖乖做一个懂事体贴的将军夫人。
她不排斥这门婚事的主要原因是她想不出来嫁入肖将军府有什么不好。和肖家联姻后,王家就有了靠山。京城里有些权贵和富商看在将军府的面上,再不敢随意欺压王家,父亲和哥哥办事也会顺利些。
再者肖氶恩常年驻守边境,极少在京城,嫁入肖府比嫁给寻常的商贾和权贵之族要自由和自在许多。肖氶恩不在身边,她的日子几乎和婚前没什么两样,同样有时间忙铺子和庄子的事情,闲了还能研究几道吃食,甚好!
她拿出手帕,轻轻拭去娘亲眼角的泪:“娘,你别哭了。肖家离王家也不远,都在京城里,女儿想家了可以随时回来看你和爹爹的。”
陈嬷嬷也开口:“是呀!夫人。小姐出嫁了还是在京城,您和老爷想小姐了随时都可以见。”
王夫人这才点头擦干眼泪。
王若棠招手,让明夏把簪子拿过来。
“娘,这是我送你的新年贺礼,您看看可喜欢。”
王夫人打开盒子,看着手里的簪子,点头欣喜道:“喜欢,喜欢!”
王若棠亲手替她簪上,嬷嬷见状也拿来了铜镜,“夫人,小姐送的这簪子真好看,您簪上都年轻了几岁了。”
王夫人见嬷嬷打笑她,忍不住睨了她一眼,“嬷嬷你就别打趣我了。”
嬷嬷故作委屈道:“夫人,这回我可没胡说,不信你问小姐。咱们小姐送的东西就没有哪一件是凡品。”
王夫人看着镜子,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这倒也是,我女儿的眼光自是不凡!”
中午,王若棠留下陪着母亲用了午饭才回倚竹院。
一进屋就看见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好些盒子和承盘,“这是?”
知秋从屋外进来道,“小姐,你和明夏到哪去了?我找遍了院子也没见着你们的影子。桌子上这些是将军府的人送来的,说是肖夫人给小姐的贺岁礼。”
王若棠打开盒子,里面有上好的茶叶、阿胶、燕窝、人参,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王若棠看着这些东西,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索性让知秋将这些东西列个单子出来交给母亲去回礼。
王若棠对肖夫人的示好并没有多欣喜,她知道她和下肖氶恩的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她也不知肖夫人是真的喜欢她还是看中王家背后的财富。她不希望她的亲事给王家带来危险,也不想父亲和哥哥因为她受别人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