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石冰年 第3章 人类不需要这样称呼我

“舞儿，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不用说了，我知道什么事。”

墨蓝舞直截了当地婉拒：“澜姑娘，你想重组五大巫师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们做的也确实是正义的行为，我理应支持才对，只是崇儿年纪尚小，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江湖凶险，万一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我们都会保护他。”

她的双瞳饱含泪水，不堪的过往瞬间浮现眼前，眼里是磐石般的坚定。

“娘娘，请您相信我，我绝不会再让五大巫师遇到任何不测了……”

“天因掌门这段时间有要事在身，我会先让二殿下住在玉玄宫，那里是我们冥界的地盘，一定是安全的，暗地里会有我们的人保护他的。”

“等时机成熟，我再将二殿下送往天因山，请求天因掌门亲自为他指点，您看可好？”

“天因师兄？”

“是的娘娘。”雪儿趁热打铁道，“既然您都说了，二殿下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那就更应该让他出去多见见世面！整日呆在这衣食无忧的安乐窝中，哪能做得了未来的帝王？”

“舞儿，我也觉得此事可行，若是崇儿日后能在天因山随天因师兄学习，定会大有作为的。”

墨蓝舞却叹了口气：“我根本就不希望崇儿有什么作为，我只希望他平安长大。”

齐影岩却不以为然，废柴他一个还不够嘛？他打心眼里还是希望自己弟弟能有所出息的。

想到若干年后，玩了半辈子的影崇顺利当了月渊国主，结果啥也不会，然后跑过来向年过半百的自己请教，结果两个小老头都不会……

这时，齐渊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乐玄，正目光呆滞地看向这边。

温言道：“那位给崇儿擦药的小公子，你也进来吧，咱们大家一起吃个中饭。”

“这……”凌傲雪下意识制止，“陛下，我宫里艺人身份低微，只怕……”

齐渊愣了，他没想到乐玄会是艺伎，跟对普通男伎的印象不同，这个人并非穿得花枝招展，而是粗布简衣，头发用布条扎起，泯然若平民也。

“无妨，我听闻玉玄宫的艺人个个身怀绝技，正想一睹风采呢！”

齐渊朗声笑着走过去，朝乐玄招了招手。

“见过国主陛下。”

这声音毕恭毕敬，却只是弯了腰，并未行大礼。

要知道这里除了冥浅澜这位冥界公主无需过多礼节之外，即便是凌傲雪也需屈膝行礼的，更何况他还是凌傲雪的下人。

凌傲雪连忙解释：“陛下，他曾是乡下粗野之人，救过我一命，与我亦恩亦友，对这些宫廷礼仪一直毫不知晓，怕弄错了反让大家笑话才没行礼的。”

齐渊摆了摆手道：“无事。是我临时叫他来的，我齐渊向来不计较这些文气的东西，小公子请坐。”

凌傲雪笑着跟齐渊介绍：“他叫乐玄，是我们玉玄宫最有名气的琴师。”

“琴师？”齐渊眼前一亮，看着墨蓝舞笑道：“我妻子也很喜欢弹琴，饭后你们倒是可以切磋切磋琴技。”

乐玄拱手推辞：“国主抬举了，乐某弹琴不过混口饭吃，哪敢与长公主相提并论。”

见他无此意，齐渊倒也不再强求。

“你为什么要叫我‘长公主’？只有幽魂才会这么称呼我吧。”

正在给齐影崇整理衣服的墨蓝舞，皱眉看向乐玄。

凌傲雪说：“玉玄宫本来就是冥界场所，他是玉玄宫的人，尊您一句‘长公主’也说得过去。”

“大可不必，我们墨蓝氏虽统治幽魂界数百年，但绝不统治人类，人类不需要这样称呼我。”

说完抬头注视全场唯一一个幽魂。

“是吧，阿澜姑娘？按规矩，初次见面，你应该要对我行跪拜之礼。”

冥浅澜脸色苍白。

“娘娘，现在各界平等。我们幽魂界正在提倡简化礼仪。”

“平等，你敢让你父皇亲自来本公主面前说一句平等？”

“我知道你们幽魂界现在妄想统治人类，但这只是暂时的……”

冥浅澜打断了她的话：“人类与幽魂和睦相处，不存在统治与被统治。大家都是平等的，也应当是平等的。”

齐影岩觉得这冥浅澜和乐玄有的一拼，两人都是有立场不怕事的性子，他父皇都不敢跟她母后这么说话。

不过也可以看出，冥浅澜如今在各界的地位已经如日中天，起码在新一辈人物里，她的实力、名誉和身份都是无人可攀的存在。

“是么，那刚刚谁说的玉玄宫是冥界场所？你们冥界利用玉玄宫和冥煞宫在人界造的恶，真以为我一概不知？”

“我已经把玉玄宫和冥煞宫放给人类管理，就是想改善这一切，我父亲所造的恶我都有在弥补，娘娘为何不等等，我绝对会给您一个全新的幽魂界。”

墨蓝舞将杯子重重掷在桌上，站了起来。

“杯水车薪！一个低劣邪恶的种族，还妄想与我们人类平等相处！你们幽魂真的是忘了自己有多卑贱了？”

冥浅澜也不卑不亢起身。

“不是所有的幽魂都是恶，也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善，您不该如此片面。”

“澜姐姐！”凌傲雪把她往座位上按，示意她不要得罪墨蓝舞，别忘了她们今天的目的。

旁边齐渊也劝说：“舞儿，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呀，阿澜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连天因师兄都说很欣赏她。”

墨蓝舞仍然怒气不减，她知道冥浅澜现在地位很高，年轻有为又深得人心，可惜墨蓝氏灭门了，要是搁十年前，她哪有资格和她说话！

“灵帝和鬼帝都无子，你是唯一的冥之子，想必这幽魂界以后就是你冥浅澜的天下了！”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冥浅澜始终面不改色。

“是我们大家和平共处的天下。”

“是么……”墨蓝舞冷笑，一把取过琴案上的七弦琴，指尖轻划。

“砰——”

琴声尖锐刺耳，形成一道墨蓝色的光朝冥浅澜袭去，她冰蓝色的长发被拦腰截断，脸上立刻出现一条极细的血痕。

“那本公主今天可得好好替你父亲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砰——”

凌傲雪起身替她挡住，没想到那蓝光直接穿透她，刺进冥浅澜的肩胛骨上。

齐影岩算是看明白了，这琴声只攻击幽魂，对人类无害。

“你知不知道幽灵界的蓝忆寒是我什么人？”

“你们幽魂，竟敢如此羞辱我们墨蓝氏的后裔？！”

她再次拨动，乐玄走近一把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事不过三，娘娘既是长辈，应当心胸宽怀。”

乐玄平和冷淡的语气，似乎浇灭了些许墨蓝舞心中的怒火。

她放下琴，继续坐了下来。

“我警告你们，小寒虽被我皇兄逐出家门，但依然是墨蓝氏唯一的嫡皇子，只要我墨蓝舞还活着，绝不允许任何幽魂对他不敬！”

肩上传来剧烈无比的刺痛，冥浅澜顾忌墨蓝舞的性子，硬是一声不吭。

自己想带走齐影崇还得她发话才行。

她只好忍着剧痛，顺势跪地赔不是：“蓝将军是个聪明之人，比武是他不愿与我争才故意输给我的，阿澜怎敢真的伤他。”

凌傲雪也跟着跪下：“娘娘放心，蓝将军身世显赫，别说幽魂，就是我们人类也不能对蓝将军不敬。”

见她俩态度谦和，墨蓝舞也不好发作了。

齐影岩觉得墨蓝舞实在是多虑了，谁敢欺负蓝忆寒啊，有灵帝那只大老虎在后面护着他，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呸呸呸！他可不能对这个墨蓝氏嫡皇子不敬呀！

事后大家和和气气吃了个午饭，在凌傲雪的花式劝说和齐渊的帮助下，墨蓝舞最后也答应了把齐影崇给冥浅澜带走。

只是墨蓝舞不放心，非要齐影岩跟着一起去作陪。

好家伙！他非但计划失败没逃出去，还被月渊国正正当当送进玉玄宫了！

刚出月渊国，冥浅澜就坚持不住晕了过去，乐玄就地施法给她治疗伤口。

齐影岩注意到他手心发出的光，和她母后一样，是墨蓝色的。

“她伤得很严重，我和雪儿得带她去别的地方治疗，齐公子，你先带二殿下去玉玄宫。”

这是给机会让他逃跑咯？！齐影岩按压住兴奋，故作沉重地点了头。

临走之前，乐玄突然又回头对他欲言又止。

“实不相瞒，上次之事实属乐玄之过。你的相貌和在下一位故人……颇为相似，再加上晚上光线不好……”

“颇为相似？”

齐影岩听后一头雾水：“你的意思说，你那天晚上……认错人了？”

“确实如此。”

简单解释过后，乐玄便道别离开了，似乎并不愿与齐影岩多言。不同于那晚的随和亲切，今日的他则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这边月渊国内，齐渊想着刚刚送走的那群孩子们，陷入了沉思：“舞儿，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乐公子的相貌有点……”

“没有。”

“他的眼睛……”

墨蓝舞打断了齐渊的话：“茫茫人海中拥有桃花眼的男孩，多得数不尽数。”

“舞儿，我……没那个意思……”

“只是我不明白，你今日为何要得罪冥浅澜？那姑娘是个好孩子。”

“我就想给她个下马威罢了，小寒这件事被人议论纷纷，我心里不痛快。”

什么前废皇子还打不过个女人，只有她知道，忆寒其实是个天资异禀的奇才。

赫金枪已经几百年没有认主了，当年会选择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阿渊，我害怕，这些孩子里，我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崇儿，而是小寒。”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他一直都是个可怜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