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湾的夜雾里浮动着铁锈味。李长风抚摸着\"新定远\"号舰首的狴犴吞口,甲板下三百门新式佛郎机炮在黑暗中泛着冷光。这是大明水师第一次装备西班牙式风帆战列舰,龙骨上还残留着从马尼拉港劫掠的西班牙图纸气息。
\"报——!\"传令兵的皮靴踏碎浪声,\"东瀛联合舰队距我军三里!\"李长风望向东南方,十二艘黑船正在探照灯般的狼烟中显形。这些改装自葡萄牙大帆船的敌舰,桅杆上挂着德川幕府的赤鸟旗,甲板上挤满头戴般若面的武士。
\"发信号。\"李长风解开猩红披风,露出绣着海蛟的铁甲。三十六艘一级战舰同时升起三色旗,前甲板火炮组的闽南海商们将引信浸入桐油。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海面上炸开震耳欲聋的轰鸣。
\"霹雳雷火弹!\"炮术长嘶吼着点燃火绳。这种掺入白磷与硝石的炮弹在敌舰桅杆间织成火网,日本旗舰\"黑船丸\"的船艏像被巨兽啃噬般崩裂。甲板上的武士在烈焰中跳起癫狂的歌舞,却不知这是李长风特制的燃烧剂在发作。
海风突然转向,李长风抓住时机挥动令旗。三列纵队化作锋利的雁阵,侧舷火炮齐射的轰鸣声中,二十艘敌舰在浓烟里化作燃烧的龙骨。幕府海军大将宇喜多秀家攥着断刀,眼睁睁看着\"赤鸟旗\"被气浪撕成碎片。
\"敌袭!\"残存的日本忍者乘着黑潮摸近,钩索上的钢爪扣住\"伏波号\"舷墙。
明军的火炮比倭寇打的远,明军的舰船比倭寇的黑船跑的快,在不断的运动中,日本人的黑船被一艘接着一艘的击沉了。
当最后艘敌舰\"鬼面丸\"沉入海底时,朝阳正从樱岛火山口升起。李长风站在船头,看着漂浮的敌军尸体与破碎的武士刀。海风送来幸存的哀嚎,混着烧焦的船板气息,竟比紫禁城的龙涎香更令人清醒。
崇祯七年十月十七,辰时的长崎港咸风刺骨。五十四门明军重炮仍指着残破的町屋,炮管上凝结的露水像未干的血泪。李长风端坐鲸皮交椅,背后竖起九丈赤底金鳞旗,旗面被海风扯得猎猎作响,似有龙吟。
一切都尘埃落定,西班牙海军遭李长风痛击后远遁,日本海军亦在与之交锋中惨败,元气大伤。日本最大的通商口岸——长崎,已经像一个不着一缕的少女呈现在众人眼前。日本国内一片慌乱,权衡利弊后,不得不派出使者,怀揣着求和的意愿,前往长崎码头,期望与李长风进行谈判。
长崎码头,海风咸涩,波涛拍打着岸边。日本使者身着华丽却难掩忐忑之色,早早在此等候。不多时,李长风乘坐的船只缓缓靠岸。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外披红色披风,腰佩长剑,气宇轩昂地走上码头。身后,是他挑选的一众精明强干的幕僚和护卫,个个神情严肃,眼神锐利。
\"带倭使。\"亲兵赵铁鹰的佩刀顿地,惊起满地乌鸦。十二名武士簇拥着德川家光特使酒井忠胜踏过焦土,那人头戴垂缨立乌帽,吴服下摆却沾满泥浆——这是明军特意安排的\"净街礼\",要他徒步三里爬满尸骸的海岸。
酒井跪呈国书时,李长风瞥见其袖口暗纹的葵纹。当年倭寇袭扰浙闽时,被俘的岛津家武士也有这般纹样。\"郑总镇,\"他故意用官话问道,\"前日捞起的倭刀可清点完毕?\"
\"禀伯爷,共三万七千柄。\"郑沧浪踢开脚边木箱,成捆的倭刀哗啦倾出,\"最长的五尺三寸,最短的脇差上刻着庆长三年——正是倭寇犯舟山那岁。\"
酒井的汉话师傅慌忙翻译,这老儒生话音未落,明军队列中突然冲出一跛脚老兵。他扯开衣襟露出肋间刀疤,操着宁波土话嘶吼:\"庆长三年腊月,阿拉阿弟被倭刀劈成两爿 !\"
海风骤紧。李长风抬手止住骚动,指尖划过条约文本:\"尔等所请和约,本爵改了几笔。\"羊皮纸掷地展开,血朱砂批注触目惊心:
\"一、倭王去帝号,奉大明正朔;
二、割对马、壹岐二岛设大明镇倭卫;
三、赔军费白银八百万两,分十年付讫;
四、开长崎、平户、鹿儿岛为商埠,明军驻港;
五、倭国战船不得逾三十艘,舰炮口径限三寸以下;
六、交甲贺、伊贺忍者百名为质......\"
酒井忠胜突然呕出口黑血,染红了第十三条\"倭王需岁岁亲献三神器于南京\"。他身后武士按刀欲起,却被明军弩手射穿膝盖——这是李长风特制的透甲箭,箭把刻着\"万历朝鲜役阵亡将士名录\"。
\"笔墨伺候。\"李长风起身离座。亲兵抬来五尺见方的青玉案,铺开的竟是马尼拉惨案死难者的血衣!郑沧浪用倭寇首级镇纸,狼毫笔蘸的也不是朱砂,而是西班牙总督迭戈的颈血。
酒井忠胜颤抖着盖印时,港外突然传来汽笛长鸣。十艘铁甲舰劈浪而来,船首的\"天津\"、\"登州\"铁字在晨光中泛着冷芒——这是李长风密令马尼拉工坊赶制的蒸汽炮舰,特意选在此刻耀武。
\"且慢。\"李长风突然按住条约,\"本爵添个附约。\"他抽出佩剑割破掌心,血珠滴在平户开埠的条款旁:\"倭国需于马关设大明昭忠祠,供奉万历以来抗倭英烈,香火不得间断!\"
午时三刻,当条约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时,李长风独自登上残破的长崎城天守阁。暗格里搜出的密信让他冷笑——德川家光竟同时向西班牙派出使节,约定东西夹击大明。
\"伯爷,倭人献的侍女中有异。\"郑沧浪押来名娇艳女子。撕开和服襟口,锁骨下的逆卍字刺青赫然在目,这是切支丹教徒的标记。
李长风把玩着女子袖中的毒簪:\"送去马尼拉新设的鹰房,告诉沈婉清,她的刑架该开张了。\"转身望向海图时,他眼底泛起更深的寒意——条约墨迹未干,但东海上空的战云,从未真正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