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大败建奴后,解救百姓的消息如疾风般传至京城,一时间朝野震动。崇祯皇帝坐在那金碧辉煌却透着丝丝寒意的乾清宫龙椅上,心中对李长风的忌惮如藤蔓般疯长。他深知李长风如今手握重兵,又立下如此大功,威望日隆,已成为他心中一个难以忽视的威胁。
而崇祯皇帝刚愎自用、猜忌多疑的性格,在此时更是暴露无遗。朝堂之上,他看着那些夸赞李长风的奏章,脸色愈发阴沉。一旁的亲信太监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李长风拥兵自重,如今又立下大功,恐日后尾大不掉啊。”崇祯皇帝冷哼一声,“哼,朕岂会不知。想那袁崇焕,当初也是战功赫赫,结果呢?还不是心怀不轨。”
崇祯皇帝所言的袁崇焕,正是他自毁长城的典型例子之一。袁崇焕,这位曾让后金闻风丧胆的名将,宁远一战,炮轰努尔哈赤,宁锦大捷,又力挫皇太极。崇祯帝初即位,对其委以重任,袁崇焕许下“五年复辽”之诺。然而,皇太极绕道入关,袁崇焕千里驰援,却遭崇祯帝猜忌。皇太极趁机施反间计,崇祯竟深信不疑,将袁崇焕下狱,最终处以凌迟之刑。一代名将,就此含冤而死,大明失去了辽东的擎天支柱。
还有孙传庭,亦是如此。孙传庭在陕西苦心练兵,组建秦军,多次击败农民军,擒获高迎祥,几乎将李自成逼入绝境。可好景不长,李自成在河南势力复振,崇祯帝不听孙传庭所言军队未练熟、粮草未备齐的实情,盲目催战。孙传庭无奈出关,最终在郏县之战中因粮道被截而溃败,自己也战死沙场。从此,大明再无可以抗衡农民军的精锐之师。
卢象升同样是悲剧收场。清军南下,卢象升临危受命,一心抗清。但崇祯帝对和战举棋不定,主和派又处处掣肘,削减卢象升兵权,断其粮饷。巨鹿贾庄一战,卢象升孤立无援,以寡击众,最终力战而亡。大明失去了一位忠勇的良将,北方防线更加岌岌可危。
如今,崇祯皇帝看着李长风,仿佛看到了下一个袁崇焕、孙传庭、卢象升。他在心中暗自盘算,如何削弱李长风的势力,以免其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而李长风这边,虽大胜而归,但也察觉到了朝廷风向的变化。他深知崇祯皇帝的为人,自己立下大功,恐怕已引起皇帝的猜忌。回到天津望津岛后,李长风召集诸将,面色凝重地说道:“此次我们击败建奴,本是大功一件,但朝廷态度恐已改变。崇祯生性多疑,我们不得不防。”众将纷纷点头,他们也都明白局势的严峻。
果不其然,腊月二十三,崇祯皇帝召见永安公主朱清漪,永安驸马、宁远侯李长风。
紫禁城皇极殿。
金龙盘柱下,李长风一袭蟒袍,与永安公主朱清漪并肩而立。崇祯高坐龙椅,目光扫过丹墀下堆积如山的建奴首级,嘴角难得浮起一丝笑意。
“宁远侯李长风,晋封镇海大将军,赐丹书铁券,岁禄万石——”
“陛下!臣有本奏!”
封赏未毕,兵科给事中吴甘来突然出列,声如裂帛:“李长风口外纵敌,该当何罪?!”
殿内霎时死寂。
“臣附议!”都察院御史王章上前一步,“建奴入寇时,李长风迟迟不至,致使京畿遭劫,此罪一!”
“擅自攻伐朝鲜、日本、安南,僭越朝廷权柄,此罪二!”
“拥兵海外,私设钱粮,此罪三!”
唾沫横飞间,李长风忽地笑出声。
他转身直面群臣,蟒袍广袖无风自动:“诸位大人可知,建奴入寇当日,尔等在何处?”
“在青楼听曲?在府邸纳妾?还是在城门紧闭的城楼上瑟瑟发抖?!”
“你!”王章气得浑身发抖。
李长风踏前一步,声震殿宇:“我率军血战喜峰口时,尔等的家丁正抢夺百姓口粮!我追击建奴八百里时,尔等的奏章还在扯皮辽饷该加征几成!”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箭疮:“这道伤,是在黑峪关为救三百汉民留下的!诸位大人若有此胆色,再来教李某用兵!”
“够了!”
崇祯突然拍案,目光扫过李长风衣襟下的伤疤,瞳孔微缩。
“宁远侯功过,朕自有决断。”
他缓缓起身,袖中密报已被攥成纸团——那是洪承畴呈上的“李长风私放多尔衮”铁证。
“退朝!”
出宫路上,朱清漪轻抚丈夫胸前伤疤:“为何不告诉皇兄……多尔博的事?”
李长风望向北方风雪:“若知我有子嗣在敌营,猜忌更甚。”
远处传来祭灶的爆竹声,可紫禁城的黑夜,才刚刚开始。
崇祯八年,腊月二十四,子时,乾清宫暖阁。
洪承畴跪在蟠龙金砖上,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如鬼魅。
“陛下,李长风攻安南、占吕宋,皆无兵部堪合,此乃僭越人臣本分!”他双手高举密匣,声音如毒蛇吐信,“更可疑者,其舰队名曰‘靖海’,实则私铸‘长风通宝’,此非谋逆,何为谋逆?”
崇祯攥着奏本的手指发白,南洋诸国控诉李长风“暴虐侵凌”的文书散落一地。
“更有一事……”洪承畴突然压低声音,“钦天监前日观星,紫微晦暗,而海上妖星大炽。臣夜访白云观,得张天师解谶——”
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出精光:
“十八子,主神器!”
“十八……子?这是个……李啊!”
三更梆响时,三千锦衣卫围了北京城宁远侯府。
李长风立在庭院中,蟒袍未褪,冷眼看着翻墙而入的缇骑。领头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举着圣旨,声音发颤:“奉旨……锁拿逆臣李长风!”
“放肆!”永安公主朱清漪持剑挡在丈夫身前,“我乃天家血脉,看谁敢动!”
李长风却笑了。他轻轻按下公主的剑,任由铁链加身,目光扫过暗处洪承畴门客的衣角:“告诉洪督师,海上的风……要变天了。”
诏狱最底层的冰窖里,李长风赤足踏在结霜的石板上。墙上的血迹冻成黑冰,隔壁传来前任首辅周延儒的惨嚎——那人已被拷打月余,早没了人声。
“侯爷何苦?”洪承畴的声音从铁栅外飘来,“若肯交出海南水师和陆师的兵符,陛下或可开恩。”
李长风闭目不语,腕间铁链却忽地铮鸣——那是海上舰队独有的暗号节奏。
潮声隐隐穿透地牢,仿佛惊涛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