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硫磺味砸在青石板上,蒸腾的雾气从秘境裂口蔓延而出。风不寒拎着半串糖葫芦,赤霄剑鞘上的狐毛早被岩浆燎成焦黄。柳天音的九尾虚影在百丈外若隐若现,妖火灼得《蜀道难》拓本噼啪作响。
“圣女殿下,一片妖鳞换一句诗,童叟无欺。”
他咬碎最后一颗山楂,糖渣溅在焦土篆刻的“侧身西望长咨嗟”上。天梯尽头传来锁链崩断声,悬浮的剑冢残骸正化作流星坠向四方。
轰隆——
惊雷劈开乌云,雨幕中浮现破庙轮廓。风不寒抹了把脸,赤霄剑挑起块残碑当伞,哼着跑调的《雨霖铃》晃进庙门。蛛网密布的神龛前,三具修士尸体围坐,指尖还捏着未烧完的符纸。
“道友,借个火?”
剑尖戳了戳尸体怀中的炎阳符,火星刚溅起就骤然熄灭。风不寒眯眼看向褪色的壁画——飞天仕女的飘带在雨中蠕动,朱砂绘制的祥云正渗出黑血。
门外传来踩水声。
五名散修挤进破庙,为首的老修士盯着壁画倒吸冷气:“是噬魂血罗刹!这庙吃人!”
众人本命法宝齐出,却见风不寒盘坐尸体中间,蘸着雨水在地上写写画画。年轻女修忍不住嗤笑:“炼气境装什么高人?等会儿邪灵......”
话音未落,壁画中的飞天突然转头,脖颈扭转三百六十度,嘴角裂到耳根!
“闭眼!”老修士甩出八卦镜,镜光却被血雾腐蚀。
飞天的手指穿透女修胸膛,拽出的心脏化作符纸燃烧。剩余修士疯狂劈砍墙壁,剑气却从壁画反弹,洞穿自己丹田。
风不寒的赤霄剑突然插入地缝:“别碰水。”
众人这才发现,雨水正顺着地砖纹路汇成血阵,阵眼竟是那三具尸体的丹田!
“野旷天低树——”
他蘸着血水在尸体额头疾书,最后一捺落下时,壁画中的血雾突然凝成参天古树虚影。虬结的根系扎入地砖,将噬魂罗刹的触须绞成碎片。
老修士的八卦镜哐当坠地:“移、移景换形!这是元婴大能才有的神通!”
风不寒的剑鞘敲了敲壁画,树影中掉出半截焦黑的笔洗:“劳驾,谁带朱砂了?”
中年修士突然暴起,剑指风不寒后心:“能镇邪灵的必是至宝,交出来!”
剑尖触及青衫的刹那,风不寒袖中抖落的糖浆在虚空续写:“江清月近人。”
破庙穹顶轰然炸裂,月光如瀑倾泻。焦黑笔洗腾空翻转,将月光凝成墨汁泼向壁画——飞天仕女褪去血污,怀抱的琵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庙灵!
“文灵!是上古大儒点化的文灵!”老修士激动得胡须颤抖,“道友快收服它,这可是......”
风不寒的糖葫芦签子扎起庙灵,随手抛给角落发抖的年轻修士:“送你了。”
庙灵入怀的瞬间,年轻修士眉心浮现“仁”字金纹。他呆望着掌心自动修复的断剑,突然跪地叩首:“晚辈韩庐,愿为先生捧剑百年!”
风不寒已经晃到门口,赤霄剑指着雨幕中的流星:“要捧剑,先追上我的糖葫芦。”
众人追出庙门时,只看到赤霄剑气在云层拖出的残影,以及用糖浆写在芭蕉叶上的《宿建德江》全诗。老修士抚叶长叹:“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此子以诗为饵,钓的是天地大道啊!”
百里外的山巅,柳天音捏碎传讯玉简。妖火映出芭蕉叶上的诗句,她颈间妖纹闪过苏红袖抚琴的残影:“野旷天低树......母亲的手札里,也有这句。”
狐尾扫落岩缝中的糖葫芦签子,签头焦痕恰好拼成“天墉”古篆。
九霄宗禁地,凌霜华掐灭窥天镜中的画面。她脚下法阵亮起血光,三枚钉着苏红袖生辰八字的桃木人偶,正被《宿建德江》的诗意缓缓推出阵眼。
风不寒蹲在溪边洗笔洗,哼着歌把污水泼向对岸。
一条文鳐鱼跃出水面,吞下污水后鳞片化作《滕王阁序》,驮着焦黑剑鞘游向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