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暖气吹得姜早昏昏欲睡,她死死闭着眼假装没听见。
周砚深转头,果然见她耳垂白里透红。这小丫头一害羞,耳朵就先透了底。
表面上乖乖软软,实则一肚子小花招,不过倒是不惹人讨厌。
姜早攥着西装下摆的指节都发白了,干脆掏出手机,对着屏幕上的彩色蜡烛许愿:
“乳鸽乳鸽乳鸽!”她念念有词,还夸张地呼气“吹灭”蜡烛。
在她念到陈醋排骨的时候,周砚深捏了捏眉心,
“他们没给你饭吃?你这样念咒,鸽子能自己飞到你嘴里?”
姜早偷瞪他一眼,掰着手指卖惨:
“小时候你妈妈没给你读过《卖火柴的小女孩》吗?我现在饥寒交迫,车还被偷了,连许愿都不行?”
“你这是在控诉?”被隐晦骂到的某人声音温淡,“还有什么不满,你说。”
姜早瞬间噤声。
好歹是吃媒体这碗饭的,哪会听不出他话里藏的审讯意味?可转念一想,几天前自己还对他大气不敢出,现在竟敢这么放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大方请客。
眼珠一转,突然拍着胸脯狠心说道:
“我请你吃大班楼吧!AA制,你订位,我买单!”
美食板块大班楼探店的报纸,都快被办公室的同事翻烂了。这家米其林一星的餐厅,不仅上榜全球50佳餐厅,那里的龙井菊花烟乳鸽更是一绝。
在梦里已经呜呼一打乳鸽了。
“你是大班楼的大股东?你知不知道这家餐厅是预约制,至少要提前一个季度预约,用餐前一天还得在邮件确认菜单。”
话虽这么说,周砚深还是倾身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密码142536,打给齐特助。”
姜早犹豫:“这么晚打扰他不好吧?”
“他的工资,应该也就比你们老板多三倍。”
听完这句,齐特助顿时被她从打工人同盟踹到资本家的小圈圈,当机立断拨了电话。
于是,刚把姜早的摩托车拖回别墅的齐特助,还没喘口气就又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听到电话那边姜早平和的声音,有些诧异。
还以为周总会大发雷霆,毕竟平时在公司,他一个眼神下面的人都要抖三抖。
大班楼虽然不是周氏旗下的,但周总是那里的大股东,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黑色宾利掉头驶向上环。
红灯亮起,四周挤满了红色的出租车。周砚深侧头望向窗外,不远处一辆摩托车上,情侣紧紧相拥,他莫名觉得碍眼,收回视线。
姜早正捧着手机刷大班楼的攻略贴,一边垂涎三尺,一边心疼自己的钱包。
这一顿下去,今天赚的钱怕是要见底。
“你车上有换洗衣服吗?”
她抽出湿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脸和手,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还落在水世界休息室。
商务人士应酬多,车上总会备着应急的衣物。
周砚深淡淡“嗯”了一声,停稳车,“后备箱,自己拿。”
她噔噔噔跑过去,果然翻出一套熨烫平整的西装,顺手拎了件黑色衬衫和一条深蓝领带,扬声喊:
“这个也借我用一下!”
电梯门开,餐厅里绿意盎然,鲜花点缀。
姜早跟前台借了吹风机,抱着衣服钻进洗手间。
餐厅早已打烊,大厅空无一人,服务员领着周砚深进了一号包厢。
周砚深身高近一米九,他的衬衫套在姜早一米六出头的娇小身板上,直接成了oversize的衬衫裙。
她系上那条蓝领带,对镜一照,方才还狼狈不堪的女孩,摇身一变成了带着几分慵懒妩媚的小女人,蓬松微卷的发丝更是添了氛围感。
走出洗手间,恰好遇上一位女服务员,对方贴心地把她引到了包厢。推门而入,古色古香的包间里,菜肴已上齐。
姜早悄悄咽了咽口水。
窗边,周砚深正倚着玻璃幕墙吞云吐雾,朦胧的街景在他身后晕开一片霓虹。
他掐灭烟,沉沉目光落在蹦跳进来的姜早身上,微微一怔。
没想到这小村姑套着他的衬衫,竟能穿出这般清丽脱俗的味道。
“一顿饭至于这么高兴?”他挑眉,看她笑得像中了头彩。
姜早没理他,热毛巾擦了手,先舀了碗鱼汤暖胃。周砚深在她身旁坐下,顺手给她盛了碗烟熏银鱼窝饭。
鸡油花雕蒸花蟹陈村粉、鱼汤木耳浸瓜丝、银鱼饭,半桌都是海鲜,姜早这个海边长大的姑娘吃得两眼放光。
“要是有紫菜饭就好了,在我们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做紫菜饭,健康又美味。”
“这餐厅要是给你经营,不出十天就要倒闭。”
周砚深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抬眼看她,
“不用贵的食材,单价怎么抬高?利润从哪里来?一个紫菜饭能卖多少钱?”
姜早停了嘴,扫视一圈,果然每道菜都点缀着昂贵的食材,忍不住啧啧感叹:
“奸商啊!”
周砚深唇角微勾,难得耐心解释:
“食材固然重要,但有钱谁都能买。你说,这家餐厅为什么能卖最贵的价钱,食客还趋之若鹜?”
姜早的小脑瓜转了转——考我?
“地段、高逼格的装修、打广告,”她指了指面前的象拔蚌,“食材、噱头。”
“错。”周砚深打断,眸色深邃,“是主理人。”
姜早一愣,想起关于这家餐厅的报道。确实,除了菜色,主理人的篇幅也不少。
她眼睛一亮,能得到周砚深的指点,那可是港城多少青年才俊求之不得的事。
“那你说,我怎样才能把工资翻一倍?”她凑近一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他轻哼一声,“你就这点出息?”
“那我总不能说想做全港城最出名的记者吧?”她撇撇嘴,
“我现在还只是个连试用期都不知道能不能过的小娱记呢。”
“登高望远。”他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目光落在她脸上,
“像你这样东一榔头,跑新闻的时候还想着去海里游一游,一件事都做不好,还想着当斜杠青年?”
周砚深吃的不多,姜早开始解决第二碗饭的时候,他已经悠闲喝起了普洱茶。
姜早吃的有点腻,手里夹着陈醋排骨,懒得腾出手泡茶,眼神却忍不住往他手上的普洱茶瞄。
“吃螃蟹不能喝茶。”他瞥她一眼,语气淡淡,“你要渴了,可以喝白酒。”
姜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