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东从娄晓娥那儿离开后,马上悄悄摸摸的摸回了家,因为时间还很早,所以院里也没什么人走动,自然也没人发现他。
骑上车去轧钢厂点完卯后,他也是不嫌麻烦的回来接上了娄晓娥,之后两人在街上好一通采买,小到火柴盒,大到二手自行车,全都买了个遍。
搞得一度娄晓娥以为梁启东是去了沪上就不回来了,而不是出差几天就回来,最后还是他嘴皮子都磨平了,才说通娄晓娥放下心来。
好说歹说将娄晓娥送回家后,梁启东又马不停蹄得跑了一趟梁拉娣家,两人这次又是好几天没见。
交代完要出远门的事之后,在梁拉娣担心的眼神下,梁启东马上驱车赶往雪茹丝绸店。
现在这个时代是个精彩的时代,但你不走出去,是永远无法得知这个世界到底多精彩的。
说实话,他还是很期待出去看看的,但这个时代要是没有关系,一封介绍信就把他难住了,沪上那种大地方的介绍信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陈雪茹的请求,毕竟他也不差那点三瓜两枣的跑腿费。
因为这次与以往不同,是由梁拉娣那边出发,所以梁启东最后是从另一条街道进的前门大街,路上很多他之前没见过的店铺,引得他四处打量。
不多时,当他看到一处从未见过的店面时,突然眼神微微眯起,思考片刻朝着店面缓缓行驶过去。
这种店铺在后世已经很难见到了,但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常见的,是一家售卖旧货的委托商店。
梁启东将车停在店门口,没有一丝犹豫的走进了店门。
店内只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在打盹,听到有客上门的动静,急忙睁开眼睛起身笑着招呼道:
“同志您好,您是打算委托小店卖东西还是来买东西的?”
梁启东打量着店员,心里渐渐泛起嘀咕,偌大的一家店,只有一个老头看着,看来这老头多半是以前“打小鼓儿”的,不然没这份眼见力和能力。
“打小鼓”就是以前打着小鼓走街串巷到处收旧货的,但人家也不是什么破烂都收,最次也得是红木家具,金银首饰这类的,一般都在高门大户门前敲打,像四合院这种穷地方,人家都不屑来。
这种属于旧时代的“八不语”行当之一,另外七个分别为唤头儿:剃头的,小梆子:换香油的,大梆子:卖豆腐的,手铃:江湖郎中,大拨浪鼓:卖炭的,报君知:瞎子算命,唤金闺:磨剪子,磨刀的。
以前这些打小鼓的很多,但在五十年代,国家成立了很多回收公司和信托商行之后,人们发现把旧货卖给店铺价格更公道,这些打小鼓的渐渐没了用武之地,赚不到钱之后自然慢慢销声匿迹。
而到最后,在这些打小鼓的混不下去后,基本都是因为这份儿独有的对旧货的眼力见,被这些店铺收编,摇身一变成了公家的职员。
这家店铺面积还不小,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旧货,只要你想得到的,这里基本都有,上到旧的照相机,下到甚至旧鞋子都有。
这种委托商店收东西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商定一个合适的价直接卖给店铺,东西就和你没关系了,接着店铺再定价卖给别人。
另一种就是托店铺给你定价给你卖,旧货卖出去了之后,店铺会收取一些手续费,如果是小件的话,收取的就高点要7%,如果是像旧照相机一类的大件,就只收4%。
“您继续歇着吧,我就随便看看。”梁启东笑着朝店员摆摆手,示意他继续休息,随即便自顾自在店内逛了起来。
店员打量了一下梁启东的衣着,又看了一眼外面停着的自行车,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坐下继续打起了盹。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委托商店自然也有江湖,像是一些经常在街面上瞎混的街溜子,便是这委托商店的常客。
这一类人通常都消息灵通,有眼力见,对这一类旧东西都门清儿,而他们也常常去往各处捡漏些旧货,然后再拿去卖,也就是俗称的“倒爷”。
梁启东穿着打扮土气,却骑着崭新的自行车,一进店便四处寻摸着好东西,眼中精光四溢。
店员显然是把他归于了这一类人,这一类人自然不用他招待,他只是奇怪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人罢了。
梁启东环顾了一圈,大都是窸窣平常的东西,太特别的东西是一件没有,至于古董什么的,更是连影都没有。
这也正常,现在这个时期并不兴起这个东西,而且一般有这个的人也不傻,都留着当家底,不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没谁会拿出来托卖。
而且这时期还不是委托商店最红火的时候,等以后不要票什么都可以买卖的时期,商店才是什么都可以买到。
梁启东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购买价值的东西,正准备离开,没想到这时一个人捧着一台老式唱片机急匆匆走进店,和那名店员激烈争论了起来。
他听着两人的谈话,貌似此人上回来过一次委托行托卖这个唱片机,但因为价格没有谈拢最终不欢而散,这次实在没办法了才同意了委托行的价。
他大致瞥了一眼,这个唱片机上面是装了唱片的,但已经不转了,一看就是出了问题,无法再正常使用。
若是完好无损的,他当然是看都不看一眼,就是这种坏的才有赚头。
他前世学的专业可是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修一个老式唱片机不是手拿把掐。
等那人拿着店铺给的票离开,梁启东立马凑上去问道:“同志,刚才那人托卖的唱片机多少钱?”
店员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马上开始自卖自夸道:“同志好眼力,这唱片机可是沪上的凯歌新式唱片机,人家托卖四十块,还附赠五张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