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和大大夫人后来又从二夫人那里知道了更加具体的情况,比如秦婆子虽然是哑人,但人十分勤快,也很爱小孩。在二十六岁左右就失去了丈夫,一直孤苦无依。
这十年、年纪也逐渐大了起来,条件也比以前好了许多,就想着收养孩子。她隔壁的那个荟先生,学问很好。村里也有女红好的妇女,时常刺绣补贴家用。
总之,不管是合欢考虑的还是大夫人顾虑的,二夫人都说到了。那村子里虽然人才不如会京城,但该基本有的也有。只是不如大家族请来的名师那般,但学个技艺、认些字是没有问题的。
合欢回去更是和岑夫子说:“如今我可算是放心玉娥了!二婶说玉水村山清水秀的,人也和善,养玉娥的人是二婶的远亲。她的生平和性格二婶都很了解,也跟我们说了,玉娥旁边就是一个夫子,学问也不错,想来玉娥以后启蒙,就不会让我操心了。”
岑夫子听到合欢长篇大论的说了一番,那小大人的模样实在有些让人忍俊不禁。要说这小人也没有被大夫人说错,就是一个小管家。自己都是孩子呢,竟也操心起妹妹来。
他在蓝府出入,多少也听到了些风声。对于相师说的那些话,岑夫子不予置评,对于蓝家把孩子抱养出去…… 他心里倒是有些看法,但却也是别人家的事。也不多言,只是有些可怜那个体弱的孩子。
二夫人回到院子里,整个人都比以往轻松了不少。免不得脸上也带出了一些笑意,如今大定了!大巫被她安全的送到了玉水村。
大祭司在那里,她就更放心了。
她们家也不是知道大祭司竟然在玉水村,不,不止是她们家,许多巫应该都不知道吧!嗯,也不是,应该有猜到的。
他们很多人都以为大祭司这一脉已经完全绝了,当年他们这一脉可是也备受牵连遭受了重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都遭受到了追杀。不仅是朝廷的追杀,还有别的教派的浑水摸鱼。
这些人看到巫被皇帝有连根拔起之势,就都想来赶尽杀绝。想让自己的教派崭露头角,毕竟巫在的时候,他们都被压的喘不过气。不是因为巫师们跋扈,而是因为他们的术法和体系传承是最全的。
当年的大巫在皇帝没有杀他的时候,就自绝了。在此前他说:“你们能跑的都跑吧,跑了后都隐藏起来。黑暗的时日里,草木即使生长都异常缓慢,等乌云离开的时候。太阳自会出现,到时候你们再向阳而生。”
说完他就含笑自断气脉了。
大巫不想皇帝的手再沾染上他的血,杀的人太多了,不吉祥。这句话是伺候大巫的祭司说的。
那时候祭司一脉还有两个姓氏一个是荟家、一个是亭家。当年亭家为了给祭司一脉留下火种,选择了荟家那最有天赋能力的几个,和荟家别人一起掩护着他们逃亡。而,最后亭家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场灭巫运动里面。
如今的蒙山上的榕树上,密密麻麻挂着的铭牌,有一棵就全是亭家的人。从老到小,一个不少。
当年荟家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而荟家逃出去的十个人,死了九个。另一个下落不明,当时大多数人都以为荟家也绝了。然,他们巫用阵法起卦,给出的回应是:一线生机。
说明那个人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而后那么多年,也有人在隐秘的寻找。似乎都没有音信,没想到,她雪观竟然在玉水村看到了大祭司!
旁人认不出来巫的脉源,可巫族却是能一眼能认出的。比如大祭司,他们的身上就有一股生机之力。若是他们愿意,你也能看到在额头上代表祭司的“神印”。
这个大祭司年纪不算小,给二夫人的感觉也是深不可测。尽管她没有学巫术,但他们雪家本来也是巫里的大族,从小也耳濡目染了许多。眼力还是有的!
没两天,玉水村的信送到了蓝家。大老爷和大夫人说了玉娥改名换姓的事,虽然大夫人心里有些酸涩,想着也是抱养出去了。人家想改名字,也不能说什么。万一 ……对我们玉娥不好呢!
蒙净溪,也是个极好的名字。就是不太像女娃,倒是和岑夫子的女儿凝缤的名字有异曲同工。都带点玄妙!
大老爷又说:“玉娥就是净溪的小名儿,玉水村的人说,是为了让孩子念着你的慈母之心。”
大夫人一听,果然心里暖意洋洋,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这么看来,玉水村的人果然都十分的淳良,我们玉娥在那里我也安心了一些。果然是一个不错的去处,老爷谢谢你!不,还要得谢谢观娘!”
“好好好,老二那边我会去感谢的,你不要多思。好好的养好身体,这才能去看小二啊。”大老爷虽然不懂大夫人怎么最后小半个月那么怜爱这个孩子,但也知道孕妇本来情绪多变。萱儿本来就是个心善的人,何况是骨肉情。
“您…… 真的愿意我去见玉娥?”大夫人有些激动。
大老爷心说:其实不愿意,都抱养出去了,离蓝家远远的就好,给她找的人家也不错,也给了足够的银子,但是…… :“嗯,只是不能频繁的来往,毕竟爹那里。”
“我懂得!我懂得!一年去一次,我远远的看看就好。”大夫人连忙答应,大老爷看着憔悴了不少的大夫人,心里也是一阵的叹息。不怪他们,实在是蓝家经不住折腾了!要怪只能怪这孩子命苦吧!
话说二夫人这边也接到了玉水村的密信,在无人处她展开了纸条,上面写了大祭司荟梓茵认定玉娥为下一代大巫。并取了名字,以蒙山为姓,法阵上的卦象他们都没有看懂,卦辞也没有很明白。
但他们依旧把卦辞给了雪家,雪家又递了二夫人。他们想着,毕竟是大巫的二婶,万一雪观以后能帮助她呢?
雪观看着卦辞,虽然不太懂,但似乎被牵引了心神:“蒙山氤氲有庆云,净溪潺潺入明境。非是空花作法事,一叶秋声敲梦醒。”
她似乎被定住了一般,外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完全沉溺在了卦辞里,而卦辞形成她看不懂的阵法。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了。发现身上有微光闪烁,而后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 入道了?我,可以学巫术了?”雪观喃喃道,瞬间流下泪来,对着玉水村的方向行了最高的礼节。
若不是这个机缘,她这一辈子就只会一些祭祀。他们雪家的传承,她就一个都不能学。她的心里,始终是有些不甘,如今没有了。尽管如今她已经二十几了,朝闻道夕死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