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音用力拍开池强的手,扒开人群往院子里走。
魏成良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跟了上来,“池音!你说离婚是真的?”
池音停下来与魏成良直视,冷笑一声道,“你看我像还爱你吗?”
她盯着他像盯着个十恶不赦的狂徒,又是让魏成良心中暗吃一惊。
见池音走了,魏成良迈着颠乱的脚步也跟上,“池音!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了,凭什么跟我离婚!”
“小良!”周兰花从院门走出,挡在魏成良的面前,周兰花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他,隐忍着怒气说,“她要离婚,难道不是你对艳儿没有边界感惹出来的吗?你若救完人没接下来那些搂搂抱抱的事,她要跟你闹我都第一个骂她!”
“就为了你,今天整个沿河县都在八卦我们家教女无方,你让当了一辈子教师的池老师脸面往哪里放?”周兰花冷冷一哼,拉着池音转身,“走!”
池强连忙跟上,“妈,妹夫不是那个意思,你可要劝住池音别离婚啊......”
周兰花头都不回的扔下句话,“带艳儿出去住,这几天都别回家。”
周兰花虽然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话不多,但在家里的威严丝毫不逊于老教师的池正刚。
池强听出来了,他妈让他带池艳滚出去,没闹够不准进家门。
终于,池家外面清净了。
池音的房间不大,一张单人木床靠窗摆放,补丁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边是掉了漆的木质床头柜。
她在柜底下摸出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纸钞,挑出几张五毛的数够五元了,才把剩余的塞回柜下。
池音把钱装入口袋,理了理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推开门一眼看到周兰花坐在客厅等她。
周兰花目光与池音对上,客厅里的煤油灯光昏黄黯淡,让周兰花看起来比平时更憔悴。
池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妈,我打了艳儿,又在门口闹得鸡飞狗跳的,你不怪我吗?”
周兰花轻声道,“打小你就明事理,妈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闹事。”
其实,周兰花现在有点看不透大女儿了。
以前觉得她老实软弱,池强和池艳处处压着她。
可今天看她在外面揍人骂人的样子,又觉得这孩子分明是有勇有胆,扮猪吃老虎呢。
“妈。”池音眼眶发热,仅一声妈,透出的却是她心底无尽的悲怆。
周兰花也没忍住红了眼,双臂环住池音,“不怕,妈在。”
周兰花抚过池音的脸颊,“你想离就离吧,妈虽说年纪大了,但是把昔昔和莞莞带到十岁是没问题的。”
短短几句话就让池音的眼泪彻底决了堤。
小时候只要池艳哭,池强总是不问缘由上来就巴掌招呼她脸上,池正刚发工资买的白砂糖、红糖,池强也是第一时间藏起来给池艳吃独食。
只有周兰花注意到了藏在角落里盯着池艳吃糖而吞咽口水的池音,心疼她,安慰她。
上一世池音高中毕业就嫁给魏成良,在婆家当牛做马,唯独忘了母亲的辛苦。
母女俩相拥着哭了好一会儿,池音的心情才渐渐平复,她说道,“昔昔和莞莞还小,不该听这些糟心事,等我把婚离了,真到了需要带孩子的时候,我会跟您说的。”
说到最后,池音为了让周兰花安心,又骗她说,“我攒了不少钱呢,我和孩子在外面饿不死的。”
周兰花点了点头,把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交给池音。
然而池强的耳力十分灵,进家门隐隐约约听到了池音说的那句话。
池强几步挡在池音面前,“音儿,你可千万别离婚啊!你在农村待久了,不晓得这年头找个工作有多难!魏成良长得精神,又是明生纺织厂的管理员,实打实的香饽饽啊!”
池音一言不发,侧身绕过池强往外走。
走出院门时,风里隐约传来池强的话,“妈,不是我们不去,是我真没钱住旅社啊,艳儿也没钱……”
池音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她早知道池强和池艳都是存不住钱的人,一个好赌,一个好穿,指望他们搬出池家给她和双胎女儿腾出空间是白日做梦。
她加快了步伐,心中庆幸这两年学会了攒钱,如今才有能力带孩子躲开这些糟心事。
然而走到巷子口就见魏成良等在前方。
池音眼皮都没抬一下,绕过他径直往响水村的方向走。
魏成良赶忙挡在她面前,“池音,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凭什么提离婚?!”
见池音理都不理,魏成良情绪瞬间失控,声音陡然拔高,“行啊,你要离,我不同意,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离!池音我告诉你,我就赖上你了,不管你怎么想我和池艳的事,这婚,我死都不离!”
魏成良张开双臂横在池音面前,池音终于停下脚步。
她抬头,目光像两把刺刀直直刺向魏成良,语气冷得像冰,“这个婚,我还真离定了!想听理由?行啊,我看到你就想吐,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前面那些话魏成良没听进去,但是后面那句魏成良听得一字不落。
魏成良心口猛然一滞,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池音。
怪不得会拿这件事小题大做,原来是心里有野男人了......
看着池音决绝的背影,想着池音眼睛里的冷血无情,魏成良只觉得心口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他对池音不好吗?
哪次池音生病不是他给她买药!
池强的工作,是他托了多少关系才弄进去,池强打架、闹事、赌博,也是他给厂里领导赔了多少笑脸才压下去!
还有池音娘家的小事大事,他哪样没尽心尽力!
现在池音说不爱就不爱,他这些年的付出都喂了狗了吗?!
一想到池音不爱了,有别人了,魏成良心中那股被针扎的痛感让他狂躁。
魏成良像被点燃的炮仗,冲上去,一把拽住池音的手臂,“你不准走!告诉我他是谁?他哪里比我优秀!哪里比我爱你?!”
池音转过头,看到魏成良眼眶泛红,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魏成良的演技,不拿奥斯卡真屈才了!
上一世,魏成良把百草枯喂给双胎女儿后,一手抱一个匆匆跑出村,鞋子都跑没了,瘫倒在地,甚至用头撞地上嚎啕大哭!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以为是意外,都为之心痛。
只有魏成良清楚,他不仅不会心痛,相反心里还有一丝窃喜!
想到这些,池音心中的怒火烧到了顶点,上一世的恨意翻涌上来。
她附身,直勾勾地盯着魏成良,一字一句说,“他啊,他是你弟,魏承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