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挂上中天,看时辰,应该快到子时了。
这个时候娘和外公应该已经睡了,宋槐序思量片刻,直接返回了景王府。
进入王府,各宅一片黑暗,想来都已经睡了。
宋槐序往魏景焰的卧房看了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春红坐在门口打着瞌睡,显然在等宋槐序,听到脚步,立即睁开眼。
“夫人,你回来了。”
“怎么在这睡,地上太凉了,快回去吧。”
宋槐序一脸疼惜的拉起了春红,她的年纪和云袖差不多大,要不是自己无所定处,她必然会把云袖带在身边。
“一点都不冷,夫人有没有用晚膳,要不要奴婢给夫人拿些饭食?”
借着门口的风灯,宋槐序发现春红右脸一片红肿,立即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有人打你了?”
春红急忙闪躲。
“没人打奴婢,是被蚊子叮的。”
宋槐序皱起了眉头。
“是贺玉妍吧,她因为什么打你?”
春红知道瞒不过,便低着头说道:“她想进夫人的屋子,奴婢不让进,她就恼了。”
“无妨,她爱进就进吧,我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嫁妆都在府库里,没有多少东西,与魏景焰给她的银票相比,那点破玩意,实在不值得一提。
春红急道:“那怎么行,奴婢是夫人的奴婢,便要护着夫人的一切,宁死也不能让一步。”
宋槐序抚摸着她的脸,声音温柔的说道:“傻丫头,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我不在的时候,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多管,若是我的东西少了坏了,我只会找她算账,你这一巴掌,我明日就替你讨回来,时候也不早了,回去睡吧。”
“奴婢先服侍夫人更衣。”
“我待会儿再睡,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回吧。”
宋槐序在她头上揉了揉,便开门进了屋。
东西都原样不动的放着,唯一让宋槐序记挂的,就是老叫花子那本族谱。
她掀开床,东西还在。
未免被贺玉妍泄愤毁坏,宋槐序决定明日把族谱送回夏家。
随即又思量,该怎么开口和母亲说,一家人风风火火的准备在京城东山再起,自己此时让他们离开,无疑等于泼了一瓢凉水。
可若不让他们离开,段如嫣必然会找他们的麻烦。
行军打仗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即便她和魏景焰想回来,也不可能一日奔行千里,他们要么回鄱阳郡,要么就去魏景焰说的潼州,总之,京城的确不能再待了。
宋槐序准备明日问问他们的意思,再做打算。
她在房中坐了一会,起伏的心思已经逐渐平静。
宋槐序本想用几年的时间来报仇,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这其中也少不了魏景焰的助力,只要能攻入北昭,她必然会找到凤凰草,解掉魏景焰的寒毒。
皇上三番五次派人试探,没有半点为父的仁慈,云淑妃更是冷言冷语,不见一丝慈爱,想到魏景焰命运多舛,宋槐序不由双手合十,无声祈祷,希望他日后能长命百岁,安享太平。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
宋槐序腾地站起身,一道颀长的黑色人影,已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殿下还没睡吗?”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魏景焰在桌边坐下,月光正好从窗外透露入,散落在他黝黑的眸子上,犹如倒映在寒潭里的月光,浮动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银翳。
“我……回来的晚了。”
魏景焰瞧着她问:“与你母亲说了?”
宋槐序抿了一下唇。
“没有,我并没回夏家。”
魏景焰漫不经心的问:“哦?那你干什么去了?”
他声音淡淡,目光却犀利的很,如同被雪淬过的墨玉,泛着清冷的幽光。
宋槐序有些窒息,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回想最初重生之时,对男人的惧怕,似乎都已经是极为遥远的事了。
她抓住了衣襟,许久,极轻吐出了四个字。
“我杀了人。”
不等魏景焰发问,她又说道:“我杀了陆华年。”
她笃信景王府的人一定在暗处跟着她,着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魏景焰勾起了薄削的唇角,低沉浑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
“看来这把弩箭,你用的很趁手。”
宋槐序微微欠身。
“多谢殿下。”
魏景焰轻笑了一声。
“能自保是件好事,免得本王为你忧心,既然你的仇已经报了,何故还不安眠?”
宋槐序叹息了一声。
“我在想,如何与我娘说明。”
“你若不方便,本王可以替你去说,其他的你不必担心,有房契在,房子早晚都是你的,只要本王还活着,定然会让你的家人重返魏京。”
“这……还是不必了。”
他如果去了,全家人必然会吓得要死,哪里还敢不从。
魏景焰挑起了狭长的眼。
“你怕本王强迫他们?他们既是你的家人,也是本王的家人,本王自然会温和相劝。”
他温和?
宋槐序瞥向了魏景焰。
他确实有过温和,那也只是偶尔才见,平日的他面如冰霜,冷似寒泉,便是街上的小孩见到这张脸,怕是也要被吓哭。
“多谢殿下,还是不必了,我外公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他听说殿下要出征北昭,很可能不用旁人说,他便会自行离开京城。”
“那就随你吧。”
“殿下早些歇息。”
魏景焰看了眼一天色。
自语道:“是该睡了。”
宋槐序站起身,准备恭送魏景焰离开。
魏景焰却解开封腰,将外衫挂在椅背上,接着又条斯理的脱下了中衣,只留一条白色的寝裤。
两人多次同床共枕过,却都各自穿着衣衫,看着魏景焰健实的胸膛,即便宋槐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依然有些慌。
“殿、殿下……”
魏景焰伸手抱起她,轻放在床上。
看着那张现在咫尺的面孔,宋槐序不由呼吸急促,全身都绷得紧紧的。
魏景焰一指点灭烛火,在她耳边低哑的说道:“本王不想再穿着衣服睡觉,累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