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0日,距离末日还有十二小时
老陈的焊枪在溶洞深处喷出蓝白色火焰,高温将洞顶的钟乳石烤得滋滋冒油。苏寒蹲在防水布覆盖的暗河旁,手电筒光束扫过水面——清澈的河水中,几条拇指长的小鱼正逆着水流游动,鳞片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老大,这溶洞能扩出至少三百平米的储水区。”老陈关掉焊枪,扯下防护面罩,额角的汗水滴在防水靴上,“但你确定要在暗河底部铺铅板?这水流速度可不慢。”苏寒摸出水质检测仪,屏幕上的辐射指数显示0.1【表情】Sv——比地表低了五十倍。“铅板能防未来的辐射渗透,至于水流……”他指了指溶洞拐角处的天然石坝,“在这里建个闸门,用你从报废水厂拆来的涡轮机,既能发电又能控水。”
老陈突然愣住,盯着苏寒手中的检测仪:“这玩意儿是军方专用的吧?我在潜艇上见过类似的。”苏寒没否认,将仪器塞进防水袋——这是他昨天从某生物实验室地下仓库“借”来的,同期带走的还有二十支抗辐射血清,此刻正锁在医疗区的密码柜里。
地下五层,家庭居住区
母亲掀开锅盖,白菜豆腐汤的香味混着全麦面包的麦香扑面而来。爷爷的轮椅停在餐桌旁,正用核桃敲打桌面,跟着收音机里的老评书哼曲儿——自从三天前苏寒在异空间“映射”出整套广播设备,老人就再也没碰过那台杂音不断的旧收音机。
“小寒,来尝尝你爸新学的烙饼。”父亲将铁鏊子端到桌上,饼皮上还带着细密的焦纹,“老陈说这玩意儿比烤箱省电,我改良了配方,加了两小勺盐。”苏寒咬了一口,粗麦粉的颗粒感混着盐粒的微咸,让他想起前世在避难所外捡到的半块发霉面包——那时他愿意用半盒抗生素换这样一块烙饼。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咀嚼声。中学教师张建军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个牛皮纸箱,指尖不停地摩挲纸箱封口:“苏先生,这是我和爱人整理的中学课本,原本是给老大准备的……”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纸箱边角印着“张小雨”的名字——那是他夭折的大女儿,去世时刚满十五岁,课本上还留着她用荧光笔标出的重点段落。
苏寒接过纸箱,触碰到里面整齐排列的《古文观止》和数学练习册,异空间里立刻多出九十套同样的书籍。他注意到张建军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那是用防辐射布料改的,领口别着枚褪色的校徽——那是他任教二十年的中学纪念品。“张老师,地下三层有间空教室,明天开始,你可以给小雨和王医生的女儿朵朵上课。”他放软声音,“小雨妈妈的身体在恢复,孩子需要人照顾。”
张建军离开后,母亲突然叹了口气:“他爱人总对着课本发呆,说如果老大还在,应该会喜欢这里的暖气。”她摸了摸围裙口袋,里面装着苏寒小时候的识字卡片,“王医生的朵朵倒是活泼,刚才还把积木堆成了小城堡。”
地下二层,医疗区
王启明的手术刀在不锈钢托盘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他盯着培养皿里的血样,显微镜下,红细胞边缘正泛起诡异的锯齿状。“苏先生,这是张女士的血样。”他摘下手套,目光投向隔离病房——张建军的妻子正隔着玻璃朝小雨微笑,婴儿床里的小雨正在踢蹬襁褓,“她的白细胞数量是常人的三倍,而且红细胞出现结晶化倾向。”
苏寒凑近显微镜,前世在军方实验室见过类似的细胞变异——那是接触过量辐射尘的后遗症,患者会在七日内出现皮肤溃烂和器官衰竭。“用B区的抗辐射血清,每天半支。”他转身时,注意到王启明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纸条,上面写着“3月31日0点,东经【表情】【表情】【表情】,北纬【表情】【表情】【表情】”——正是前世军方秘密避难所的坐标,而他的女儿朵朵,此刻正在儿童区拽着母亲的衣角要饼干。
“王医生,”苏寒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力度大得让对方倒吸凉气,“你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妻子和朵朵安排在我父母隔壁吗?”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照片,拍的是王启明昨天在储藏室偷拆急救包的场景,“因为我需要你活着,但如果你再试图联系‘上面’——”他指了指天花板,“我会让朵朵的奶粉里每天少半勺营养剂。”
王启明的冷汗浸透了衣领,他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的监控系统不仅能拍到他的动作,甚至能读取他藏在鞋底的摩尔斯电码纸条——那是他准备通过通风井发射的求救信号,收件人是市立医院的老院长,也是他的岳父。
地表伪装层,午夜十一点
苏寒的雪地靴踩在结着蓝冰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爆裂声。他举着红外望远镜,望向三公里外的废弃加油站——那里正闪烁着零星的火光,金属撞击声和叫骂声随风飘来。
“老大,是流民团伙。”老陈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正趴在伪装层的观察口,手中的军用望远镜比苏寒的先进两倍,“大概二十人,有改装的雪地摩托,携带管制刀具,其中三人持有气枪。”
苏寒摸了摸腰间的战术弩,箭袋里装着涂了麻醉剂的弩箭——他不想在末日正式降临前暴露火力。望远镜里,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正踢开燃烧的垃圾桶,火光照亮他脸上的刺青:是前世在避难所外见过的暴徒头目,绰号“刀疤”,曾用幸存者的手指当筹码赌牌。
“老陈,启动干扰器。”苏寒低声命令,“把他们的指南针和对讲机信号引到东北方向的废弃化工厂。”他看着流民们突然慌乱地调整方向,嘴角勾起冷笑——那座化工厂的地下管道里,他昨天刚倒了二十桶柴油,只要他们敢进去,就会被提前布置的火星引爆。
转身时,苏寒注意到脚边的蓝冰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冻僵的麻雀尸体——它的羽毛呈结晶状,喙部扭曲成诡异的弧度。他捡起尸体,掌心触碰到冰冷的羽毛,异空间里突然传来刺痛,金色纹章闪过血色光芒,意识中竟浮现出这只麻雀生前的画面:在酸雨里挣扎,羽毛脱落,内脏逐渐结晶化……
“叮——”
手腕上的手环突然发出警报,辐射值突破10【表情】Sv,比前世同期高了一倍。苏寒将麻雀尸体塞进密封袋,快步走向入口,手电筒光束扫过伪装层的钢板,发现多处被酸雨腐蚀出的凹痕——原本能撑三天的防护涂层,只坚持了不到四十小时。
地下五层,主控室
老陈正在调试新接的地热能管道,突然看见苏寒推门进来,脸色苍白如纸:“老大,你身上有辐射残留!”他立刻启动空气净化系统,盯着辐射检测仪上飙升的数值,“快脱衣服,去消毒间!”
苏寒扯掉被污染的外套,露出左臂上的烫疤——那是刚才捡麻雀时,冰晶溅到皮肤上留下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掌心的金色纹章正在渗出淡淡血丝,倒计时数字变成了“25天”,且每秒钟都在轻微跳动,像某种活物的心跳。
“老陈,”苏寒盯着监控里逐渐远离的流民团伙,声音沙哑,“从现在起,所有地表行动必须穿全封闭防辐射服,每次返回后执行三级消毒程序。”他摸了摸发烫的掌心,突然问,“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老陈愣了愣,继续调整管道阀门:“在潜艇里,我听过一种说法,说每个选择都会分裂出不同的世界线。”他转头,看见苏寒正在擦拭战术弩,箭头的麻醉剂换成了致命的神经毒素,“怎么,你觉得咱们现在走的,是最危险的那条?”
苏寒没回答,只是盯着墙上的地质图,暗河的走向在图上呈现出扭曲的蛇形——和他掌心纹章的轮廓一模一样。他突然意识到,所谓的“空间融合”,或许不是能力升级,而是两个世界的重叠,而那只变异的麻雀,正是融合产生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