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与槐花的恋曲 第2章 梦想前的眷恋

1990 年 7 月下旬，阿勒泰的太阳像个发了狂的火球，肆意释放着炽热，一心要将大地烤化。监狱旁，源自乌伦古河与福海水库的水流，经二支甘河渠蜿蜒而来，波光粼粼的水面裹挟着碎金般的阳光，奔腾不息。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宛如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纹理。河岸两侧，人工种植的杨树林在热浪中沙沙作响，投下的斑驳树影随着微风轻晃，为这片燥热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陈默家那间狭小昏暗的客厅里，一家人围坐在略显破旧的木桌旁，桌上摆放着陈默的录取通知书。虽说学费还差不少，但父母早已合计好，从银行取出积蓄便能解决。陈默望着通知书，心里既涌动着梦想成真的喜悦，又泛起一丝对家庭经济压力的担忧。“儿子，这是你努力的结果，一定要珍惜机会。” 父亲陈建军目光坚定，言语中满是期许。陈默重重点头，他深知这张通知书不仅承载着自己的梦想，更凝聚着家人的期待，想到即将远离这片熟悉的土地，对家人的不舍与对未来的迷茫在心底交织。

监狱职工下班后，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张叔下班一回来，就招呼着几个邻居在院子里摆开棋局。棋盘刚一放好，就围了一圈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划策。“跳马！这步棋得跳马！” 王伯伸长脖子，着急地喊道。张叔却不紧不慢，捻着胡须思索片刻，果断地走了一步车，引得众人一阵惊叹。陈默看着他们下棋，心中感慨，这些平凡又温暖的日常，即将成为回忆，以后这样的时光只会越来越少。

另一边，几位阿姨聚在李婶家院子里，一边择菜，一边唠家常。“听说默子考上大学了，这可是大喜事！” 李婶满脸笑容，向母亲李芳祝贺。母亲李芳笑意盈盈，回应着邻里的祝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陈默站在一旁，听着大家的夸赞，心中既自豪又有些不安，他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自从收到通知书，陈默便不再去打零工，每天和考完试的同学们聚在一起。考虑到监狱离县城有 36 公里，往返一趟花费不少，大家便将活动范围锁定在监狱周边。

一天，他们相约沿着二支甘河渠骑行。一路微风拂面，渠水潺潺，偶尔还能看到小鱼小虾在水中穿梭。大家有说有笑，尽情享受着这份惬意。陈默骑行在队伍中，感受着风的拥抱，望着熟悉的风景，心想：也许以后很难再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和朋友们相处的每分每秒。骑行累了，他们就在杨树林和沙枣树林里休息，陈默拿出画笔，试图将眼前的美景描绘下来。同学们围在一旁，不时发出赞叹。陈默看着画纸上逐渐成型的画面，仿佛看到了未来充满无限可能的自己，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愈发强烈。

休憩片刻，大家沿着河岸漫步，捡拾漂亮的石头，讨论着未来的计划。陈默听着同学们描绘各自的梦想，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未来的期待，又害怕在新环境中迷失自我。不知不觉，太阳西斜，天空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陈默和伙伴们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回到家，母亲已经做好饭，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其乐融融。柔和的灯光洒在每个人脸上，驱散了白日的疲惫。陈默看着父母和弟弟妹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依旧和同学们在监狱周边玩耍，同时着手准备行李。他把画笔、画纸仔细地放进箱子里，想象着在大学的画室里，用它们描绘出更广阔的世界。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陈默对未来的期待也愈发强烈，内心既兴奋又忐忑，仿佛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即将开启一段未知的旅程。

出发那天，天空格外晴朗，阳光洒在大地上，给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二支甘河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耀着灵动的光芒，杨树林里传来鸟儿欢快的歌声。陈默家院子里，一家人都在为他送行。母亲李芳把一个装满钱的信封塞到陈默手里，叮嘱道：“在学校里别舍不得花钱，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 父亲陈建军则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沉默片刻后说道：“好好学，别给咱家丢脸。”

陈默看着父母和弟弟妹妹，心中五味杂陈。他接过行李，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路。汽车缓缓启动，陈默透过车窗，望着渐渐远去的家乡，望着那片熟悉的河与树林，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让阿勒泰监狱这片养育他的土地，因为他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