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与槐花的恋曲 第313章 渐暖时光

鲁木齐的八月末，炽热的暑气稍稍收敛了些锋芒，可阳光依旧耀眼。自从与李冰彻底斩断联系后，陈默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日浑浑噩噩。但刘嫂和牛家姐妹的热情，却像一束光，照进了他阴霾的生活。

工地下班后，陈默总会不自觉地朝着二毛市场的方向走去。“梅香阁” 的粉色灯箱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暖，门口的珠帘随着穿堂风叮咚作响。他抬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小陈来啦！” 彭梅正坐在沙发上给顾客修眉，眉笔在顾客脸上轻轻勾勒，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地喊道，“冰箱里有西瓜，自己拿！” 她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真丝衬衫，烈焰红唇在灯光下格外夺目，说话间带着一股子豪爽劲儿。

陈默点点头，轻声应了句：“谢谢刘嫂。” 他走到角落的小冰箱前，取出一块西瓜，坐在沙发的边缘小口吃着。冰凉的西瓜下肚，却没能驱散他心中的烦闷。

这时，牛秀燕从里屋端着刚调配好的面膜走出来，麻花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陈工，尝尝我新研究的玫瑰面膜？” 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陈默有些局促，连忙摆手：“我一个大男人，用这个不合适。” 牛秀燕却不依，把面膜往他手里一塞，“试试嘛！保湿效果可好了，你们搞装修的，天天在工地风吹日晒，更得保养。” 说着，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陈默拗不过，只好接过面膜，笨拙地涂抹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牛秀燕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陈工，你这手法太生疏啦，我来帮你。” 说着，便蹲下身子，轻轻为他涂抹均匀，动作轻柔又熟练。陈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耳根也渐渐红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顾客看着这一幕，打趣道：“哎哟，小陈有福啦，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伺候着。” 陈默脸上的面膜还没干，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目光下意识地朝门口瞟去，生怕被熟人撞见这 “窘迫” 的一幕。

而牛秀萍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整理护肤品，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色棉布上衣，黑色长裙下摆打着补丁，纤细的脚踝上还留着农忙时被麦芒划伤的淡色疤痕，笔直的长发虽然柔顺，却因缺乏护理略显干燥。作为家中老大，初中毕业后就扛起了养家的重担，两个妹妹和弟弟还在念书，家里几亩薄田种出的粮食仅够糊口，她只能出门打工补贴家用。此刻，她时不时抬起头，用单眼皮的眼睛偷偷看陈默，发现他注意到自己时，又慌忙低下头，耳朵尖泛起一抹红晕 —— 那是因长期劳作而粗糙的耳朵，耳后还沾着些许未洗净的洗发水泡沫。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默来美容店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和大家也越发熟络。他开始主动和牛秀萍搭话，“秀萍，你从木垒来，那边的风景一定很美吧？” 牛秀萍双手绞着裙摆，那裙摆边缘已被她反复缝补得厚实，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嗯，木垒有大片的草原，夏天开满了野花，可好看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边角磨损的照片，递给陈默，“这是我家附近的胡杨林，秋天的时候，叶子金黄一片，特别壮观。”

陈默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里的胡杨林在夕阳的映照下，美得像一幅画。“真想去看看。” 他喃喃自语道。牛秀萍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低声说：“等攒够钱，我也想带家人去看看更好的风景。” 她顿了顿，又恢复笑容，“等有机会，我带你去！”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主动，脸颊瞬间红透，低头不敢再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上弟弟幼时的涂鸦。

一天傍晚，店里没什么客人，彭梅坐在柜台前算账，嘴里还哼着小曲儿。牛秀燕在给绿植浇水，水珠洒在叶片上，晶莹剔透。陈默和牛秀萍坐在窗边的小桌子旁，桌上放着一本破旧的书。牛秀萍翻着书页，突然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憧憬，“陈工，你说以后咱们这边会不会建起好多漂亮的大楼？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陈默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肯定会的，以后不仅有大楼，还会有各种漂亮的装修，等那时候，你在美容店也能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牛秀萍听了，眼睛弯成月牙，“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以后让家里人也过上好日子。”

彭梅从柜台后探出头来，打趣道：“哟，小两口这是在聊未来呢？” 两人听了，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慌忙分开。牛秀萍的脸涨得通红，小声嘟囔着：“刘嫂，你别乱说。” 陈默也有些慌乱，咳嗽了两声，“刘嫂，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随着相处的深入，陈默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每天来美容店的时光。这里没有工地上的喧嚣与压力，没有失恋的痛苦回忆，只有温暖的笑容和轻松的氛围。牛秀萍的恬静温柔，总能让他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尤其是听她讲起在木垒的生活 —— 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农闲时养鸡下蛋换钱，即便日子艰难，眼中却始终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

这天，乌鲁木齐突然下起了雷阵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店里的顾客都匆匆离去，陈默也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彭梅拦住，“外面雨这么大，等停了再走，急啥！” 说着，又转头对牛秀萍说：“秀萍，去煮点姜汤，别让小陈感冒了。”

牛秀萍点点头，转身走进里屋。她熟练地架起小锅，往里面放入姜片和红糖 —— 这些红糖是她省吃俭用买来的，原本打算寄回家给弟弟妹妹补身子。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出来，双手递给陈默，“陈工，小心烫。”

陈默接过姜汤，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也温暖了他的心。他看着牛秀萍被水汽熏得红扑扑的脸蛋，还有她身上那件洗得褪色的衣服，突然觉得眼前的姑娘是如此坚韧而美好。在这一刻，他心中的阴霾似乎正在被一点点驱散。

雨渐渐小了，陈默起身告辞。牛秀萍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里空落落的。她转身回到店里，发现陈默落下了一本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装修工程的各种数据和心得，还有几页，画着一些房屋的设计草图，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创意。她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收好，想着明天陈默来的时候还给他。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笔记本的封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微笑。在这个下雨的夜晚，爱情的种子，在 “梅香阁” 温馨的氛围中，悄然生根发芽，而陈默和牛秀萍，也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了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