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九月的清晨,阳光透过 “梅香阁” 的玻璃橱窗,在牛秀萍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金边。陈默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因劳作留下的薄茧,轻声道:“牛萍,搬出来住吧。”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目光里盛满怜惜。
牛萍的睫毛猛地颤动,单眼皮的眼睛里泛起水光。自从那晚在狭小的出租屋确定关系后,陈默就成了她生活里最温暖的光。此刻,她咬着唇,看着陈默工装裤膝盖处新添的磨损痕迹 —— 那是他在工地爬上爬下留下的印记,“租房子太贵了,我……”
“别担心。” 陈默用食指轻轻抵住她的嘴唇,粗糙的指腹带着淡淡的木屑味,“公司附近正好有套两居室,房东是老熟人,租金不贵。” 他顿了顿,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你值得住得好一些。”
牛萍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陈默手背。她扑进他怀里,黑色长裙下的身体微微发颤,“陈默,你对我太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喊他的名字,声音里裹着无尽的依赖。
三天后的傍晚,陈默骑着借来的三轮车,载着牛萍的全部家当 —— 两个塞满衣物的蛇皮袋,一个装着护肤品小样的铁盒,还有那个印着邓丽君照片的梳妆盒。秋风卷起路边的枯叶,扑簌簌地打在两人身上。牛萍坐在车上,紧紧抱着梳妆盒,看着陈默蹬车时后背绷紧的线条,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新租的房子在老式居民楼的三楼,楼道墙壁斑驳,贴满开锁疏通的小广告。陈默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内虽陈设简单,却被他提前打扫得一尘不染。“这边是卧室,那边是厨房。” 他带着牛萍一间间看,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明天我带些涂料来,把墙刷成你喜欢的淡蓝色。”
牛萍走到窗边,推开锈迹斑斑的铁窗。楼下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远处能望见工地高耸的塔吊。她转身时,看见陈默正蹲在地上,仔细检查水管接口,工装裤的裤脚挽起,露出脚踝处被钢筋刮伤的旧疤。“陈默。” 她轻声唤道。
陈默抬起头,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眼睛却亮得惊人,“怎么了?”
牛萍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伤疤,“以后工作小心些。”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拂过陈默的心。陈默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吻,“放心,我还要带你过好日子呢。”
安顿好一切后,陈默牵着牛萍的手,往光明路的火锅店走去。暮色中的乌鲁木齐染上一层橘色,街道两旁的烤馕摊飘出阵阵香气。牛萍有些紧张,手指在陈默掌心收紧,“我妹妹们要是说错话……”
“不会的。” 陈默握紧她的手,拇指轻轻安抚着她的手背,“我巴不得早点融入你们家。” 他的话让牛萍眼眶发热,鼻尖泛起酸涩。
火锅店位于街角,霓虹灯牌 “川香麻辣火锅” 闪烁着红光,门口堆着成箱的啤酒瓶。推开门,热气裹挟着牛油的香味扑面而来,店里人声鼎沸,服务员端着冒着热气的铜锅穿梭其中。牛秀霞正在给一桌客人添汤,她身形娇小,穿着不合身的红色围裙,头发用廉价的塑料发卡别在脑后。
“秀霞!” 牛萍喊道。
牛秀霞猛地抬头,手里的汤勺差点掉落。她小跑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先打量了一番陈默,又看看两人紧握的手,突然跳起来抱住牛萍,“姐!你咋不提前说!”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木垒方言特有的尾音,吸引了不少客人的目光。
陈默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局促,挠挠头笑道:“第一次见面,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他从口袋里掏出事先买好的水果糖,递给牛秀霞,“给,尝尝。”
牛秀霞接过糖,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小虎牙,“姐夫客气啥!等我下班,我请你们吃火锅!” 她的话让牛萍红了脸,陈默却笑得开怀,“那敢情好,听说你在这儿干活特麻利,以后还得多照顾你姐。”
等牛秀霞忙完,三人在角落的桌子坐下。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红亮的汤汁里翻滚着毛肚、黄喉。牛秀霞不停地给陈默和牛萍夹菜,“姐夫,尝尝这个牛肚,涮七上八下最脆了!” 她一边说,一边示范,小巧的手腕在热气中若隐若现。
陈默注意到,牛秀霞虽然身材矮小,动作却十分利落,眼神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当她说到小妹牛秀梅在另一桌帮忙时,语气里满是骄傲,“小梅可聪明了,算账比计算器还快!”
夜深了,火锅店的客人渐渐散去。牛秀霞解下围裙,和陈默、牛萍并肩走在路灯下。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店里的趣事,说到某个难缠的客人时,还模仿起对方的样子,逗得两人哈哈大笑。陈默看着牛家姐妹亲昵的模样,想起牛萍曾说过的家庭困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分别时,牛秀霞抱了抱牛萍,在她耳边低语:“姐,我看姐夫靠谱。” 然后又朝陈默挥挥手,“姐夫,下次再来啊!”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牛萍曾经独自在城市里打拼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牛萍靠在陈默肩头,“谢谢你,陈默。” 她的声音被秋风吹散,却重重落在陈默心上。陈默揽紧她的肩膀,望着远处璀璨的城市灯火,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他终于找到了值得守护的人,也拥有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