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今日是张甜和礼部侍郎嫡次子徐枝的成婚之日。一大早,侯府的众人就忙活了起来。
阿瑶和陈清欢、张敏,还有几个张甜平时的小姐妹都在屋子里陪着。
今日的张甜穿着的嫁衣选用上乘蜀锦,质地细腻,透着温润的光泽。领口与袖口用银线精心勾勒出缠枝花纹。衣身绣着喜鹊登梅图,彩线绣工扎实,喜鹊与梅花的姿态鲜活,梅花花蕊处点缀着颗颗珍珠,盈盈生光。裙摆绣着绵延山脉,配色和谐,镶嵌的琉璃珠子散发着柔和光芒。
头上的凤冠为鎏金材质,凤凰造型灵动,凤目镶嵌着石榴石,明艳动人。垂下的珍珠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衬的她略显刻薄的面容也增添几分温婉。
脚下的缎面绣鞋,以红线绣着百合,针法细密,边缘镶嵌的珍珠小巧精致,更衬得她双脚玲珑。
这一身已经十分华贵,但看了眼阿瑶,想起当年她那件嫁衣,张甜心底泛起一股子酸意。
“来,四妹,这是二嫂给你的
”
八面玲珑的陈清欢,笑着把一个锦盒递给张甜。
张甜接过,甜笑着道谢:
“还是二嫂对我好。”
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红宝石头面。
本来阿瑶是长嫂,该由她带头。可陈清欢会做人,抢先了一步。
阿瑶见此,也只能略显尴尬的拿出自己的添妆。
她从碧桃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盒,里面是一套羊脂白玉的头面,玉质温润细腻,雕工更是巧夺天工,每一片花瓣、每一只飞鸟都栩栩如生,温润的光泽在屋内跳跃,比起陈清欢送的红宝石头面,更多了几分素雅与矜贵。
“四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阿瑶微笑着递过去,声音轻柔。
张甜接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可转瞬,那抹笑意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她轻轻抚摸着白玉头面,嘴角勾起一抹看似亲昵却又带着几分尖刻的弧度:
“大嫂这礼物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听闻大嫂当初陪嫁里,有一对东海明珠,圆润硕大,举世罕见,若是能得其一,与这玉头面搭配,今日我这出嫁,可就更圆满了。”
这话一出口,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阿瑶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眼中满是为难与尴尬。她怎么也没想到,张甜会在这大喜日子,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这东海明珠……”
她嗫嚅着,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心底又气又恼,却又碍于场合不好发作。
张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依旧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大嫂莫不是舍不得?也是,那般珍贵的东西,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若真为难,就当我没提过。”
阿瑶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为了不让场面太过难看,只得硬着头皮转身对碧桃道:
“碧桃,你回绿柳居一趟,把那对东海明珠里的一颗取来。”
碧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福了福身,匆匆出门。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微妙,众人都低着头,假装整理着自己的衣角,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多嘴。张甜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又开始和身边的小姐妹聊起了天。只是偶尔眼角余光扫向阿瑶时,那一丝得逞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吉时到了,张梓风背着张甜出门。张梓禁、张梓繁和张梓睿要跟着花轿去徐家。阿瑶和陈清欢妯娌俩则要帮着余氏招待女方这里的宾客。
刚和气的应付了一位夫人,阿瑶?抬头,就看见了陈清欢院子里的钱嬷嬷,在陈清欢耳边说了什么。陈清欢脸色一变,快步朝阿瑶走来。
“大嫂,砚哥儿哭闹不休,我得去看看,麻烦大嫂在这里多照应照应。”
去年,陈清欢为张梓风生了个儿子,这是张家的长孙。张家这代从“锦”字,张安亲自给这孩子起名张锦砚。
阿瑶一听,赶紧道:
“二弟妹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陈清欢感激的笑了笑,带着丫鬟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阿瑶有些神伤。
“大表嫂,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余妙音款款走来,整个人袅袅婷婷,楚楚动人。
阿瑶回神,看着余妙音。她其实比张甜还大一岁,但到现在还没议亲。她是为了谁,阿瑶清楚的很。
“没什么。表妹怎不去陪着甜儿?”
余妙音是余家的女儿,跟着花轿去徐家也无不可。
“呵呵。”
余妙音捂嘴轻笑,眉眼弯弯道:
“大嫂你是个精贵人,二嫂又有砚哥儿要带。姑母一人忙碌实在辛苦,我还是留在侯府帮她吧。”
一句话,暗讽了阿瑶是个不中用的。
阿瑶心中苦涩,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表嫂,听说表哥前段时间转去了军机处。上回端午宴,他还与几位皇子一起赛了龙舟呢。我看哪,三公主的眼睛都快粘在表哥身上了。”
今年年初,张梓禁平调到了军机处,成了正五品的军机章京。虽说是平调,但那可是军机处啊,真正的天子近臣。一时间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侯府的其他主子虽然还是看不起他,但除了缺心眼的张梓繁和刻薄的张甜,再也没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家里的下人见了他,更是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公子。
阿瑶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堵,张梓禁高升,她的地位本应水涨船高。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众人对她身为商户女,配不上张梓禁的鄙夷。如今张梓禁越来越耀眼,三公主也注意到了他。那自己呢?
看见她脸色不好,余妙音就开心了。但她用团扇挡着嘴角,并没有把这份欢喜表现出来。
“阿瑶,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许久呢。”
京兆府尹的夫人沈梅林快步朝两人走来。看见余妙音,赶忙问了声好:
“余小姐。”
余妙音微笑着点头还礼。
“沈姐姐。”
看到沈梅林,阿瑶瞬间高兴起来。她正好不知道如何接余妙音刚才那句话呢。
两人有说有笑。有前几年的经验,加上沈梅林帮忙,阿瑶应付起京中贵妇们也还算游刃有余。被撇在一旁的余妙音脸色阴沉,哪里还有刚才的柔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