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禁半死不活的趴在祠堂的地上,听着下人干脆利落的把大门落了锁,嘴角不由露出了个苦笑。
谢瑶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宁愿张梓禁不笑,露出那种看惯了的冷漠表情,也不愿意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趴了一会儿,张梓禁努力爬了起来。他爬到他母亲白氏的牌位前,努力端端正正的跪好,低着头默默祈祷。
谢瑶知道,张梓禁是不信鬼神的,但他信他娘。
可谢瑶重生了两年多,除了昨日皇宫的石狮子,她连一个鬼都没见过。听说正常死亡的鬼可以直接入地府投胎,只有心有执念,不肯入轮回的鬼魂,才会留在人间。但世上哪有这么多冤死的厉鬼,反正谢瑶没见过。所以她也知道,张梓禁跪到死,白氏也保佑不了他,更保佑不了受伤的李嬷嬷。
谢瑶陪张梓禁又待了一会儿,想了想后,谢瑶决定不陪他了,还是去看看李嬷嬷的情况吧。
“别说我对你不好啊,知道你关心李嬷嬷,我去替你看看她。”
谢瑶说着,最后看了张梓禁一眼,然后飘向了张梓禁居住的小院。
……
谢瑶飘进小院的时候,林远已经请来了大夫,还是那个姓胡的老大夫。
谢瑶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有看见林氏兄弟。院子里除了躺在床上哎哎痛叫的李嬷嬷和胡大夫外,只有之前林远找过的那个叫芍药的厨房的三等丫鬟。
“唉!”
胡大夫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凝重无比。
“这伤的不轻啊!腰虽然没断,但腰椎也错位了,以后不一定能站起来了。”
谢瑶一惊,瞬间焦急起来。这一刻,她已经忘记了,她三年后嫁给张梓禁的时候,李嬷嬷至少看上去是好好的这个事实。
“怎么会这样?大夫,求你救救嬷嬷吧。”
芍药慌了,急声哀求着胡大夫。
可胡大夫却摇了摇头,叹气道:
“老夫的医术不精,怕是没办法了。”
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闻言,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李嬷嬷更是落下泪来。她刚才腰疼的像断了一样也没落泪,可这一刻,她却哭了。
李嬷嬷不怕死,但她怕这样的不生不死。如果她瘫了,就需要人来照顾她。可公子如此的处境,自己又怎么能拖累他呢?
“别啊大夫。你需要多少钱?我们可以凑。求求你尽力救救嬷嬷吧。”
芍药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脸上也全是焦急。
谢瑶没想到,这个平时和小院里的几人接触不多的姑娘,竟然如此关心李嬷嬷。可见,她确实是个善良的人。毕竟在昌平侯府,她是唯一一个肯对张梓禁主仆散发出善意的人。
可胡大夫却露出了一脸不悦的表情:“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我那是不救吗,我那是没办法啊。你们还是尽快去请其它大夫吧,拖久了不好。”
他虽然看着不高兴,但也有着对李嬷嬷的怜悯。所以当芍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和他道歉的时候,胡大夫并不在意。他甚至和芍药耐心的交代了许多,全是李嬷嬷需要注意的问题。
等送走了胡大夫,芍药才垂头丧气、不知所措的走了回来。
“嬷嬷。”
她轻轻叫了一声,声音里全是迷茫。
“芍药姑娘,林远兄弟被人带走了。你不用管我,能不能替我去看看他们?我怕他俩会被打。”
李嬷嬷的额头上满是冷汗,但声音里却是哀求。如此疼痛的情况下,她想着的还是林遥兄弟。
听了李嬷嬷的话,谢瑶才知道,林遥兄弟俩被张安身边的下人带走了。谢瑶知道,张梓禁打了张梓繁,林遥他俩也逃不开干系。李嬷嬷说,怕他们挨打。但谢瑶知道,这两人今天这顿打肯定是逃不了了。
芍药的脸上显出几分犹豫。她只是个厨房的三等丫鬟,曾经林远帮了她个小忙,她又意外知道了大公子在侯府的艰难处境。芍药才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大公子。今天她冒着被夫人的人记恨的风险,替不能出门的林远请来了胡大夫。如果还要去打探林家兄弟的情况,势必要去主院,那冒的风险就更大了。
可看着无助的李嬷嬷,芍药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点头道:
“好,嬷嬷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
说完,她在李嬷嬷殷切的目光下,快步朝院外走去。
谢瑶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跟上了芍药。
她也想陪着李嬷嬷,可李嬷嬷也看不到她,她也照顾不了对方。与其如此,她倒不如去看看林遥他俩怎么样了。虽然这也没什么用,可谢瑶还是想看。
说来也神奇,嫁给张梓禁五年,谢瑶对这个冷漠的小院也没有生出多少归属感。可以旁观者的角度,在这个院子里待了两年,在都没人能看到她的情况下。谢瑶却不知不觉的把这个小院当成了自己的家。小院里的人也自然成了她的家人。
……
跟着芍药来到主院的时候,林遥兄弟已经被打完了。正被张木让人抬回小院。
芍药是三等丫鬟,忍痛给了主院的丫鬟一串铜钱,这才好不容易混了进来。看见林远两人被抬出来,她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看着他们。
她虽然站在黑暗里,离林远他们也不近,但她还是看到了他们身上的血迹。且那两个人被抬出来的时候,都垂着头,动也不动。看上去就算不死,也一定是昏迷的。
芍药越想越害怕,不由打了个寒战。
谢瑶不用害怕被人看到,所以她也离林远他们更近,自然也看的更清楚。好消息,这两人都没死。坏消息,两人都被打的很惨,看上去比张梓禁重,最少现在都是昏迷着的。
谢瑶抚上自己无形的胸口,觉得非常难受。
张梓禁确实打了人,可明明是张梓繁先挑事的,还先伤了人。张梓禁最多算是自保,两个小厮更是无辜。可这一切,张安和余氏都当做看不见。主子如此,下人们自然也是如此。
这对于小院的几人来说,就是一场绝望又无助的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