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禁走了许久后谢瑶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了?谢瑶的耳边仍然回荡着张安的吼声,可她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她还在想着张梓禁刚才的表现。
张梓禁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最初的慌张过去后,他低头一言不发的那片刻,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动作和表情。或许张安根本没有注意到,但谢瑶注意到了。
彼时的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他的双手已然紧紧握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薄唇紧抿,可喉头却微动,数次欲言又止,仿佛想要说什么。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站了片刻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了。
谢瑶突然就想起,张梓禁救她那回,脸上好像就是差不多的表情。那个场面谢瑶记忆犹新,因为她作为当局者和旁观者各经历了一遍。第一次,她只觉得难过。第二次,她把责任推到了张梓禁身上,觉得他对自己太过冷漠。可现在谢瑶突然就懂了,那时候的张梓禁一定也很难过吧。
心仪的姑娘就在面前,可他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和对方有过多牵扯。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能冷漠以对。
“傻子。”谢瑶小声嘟囔。
看了看仍然怒不可遏的张安,她又撇了撇嘴,转身飘了出去。
因为张梓禁的纠结,张安生气归生气,但气消了之后,就当做张梓禁答应了这门亲事,自然也就心安理得的让余氏继续准备提亲的事宜了。
一切准备停当后,挑了个良辰吉日,孙媒婆就打扮体面的登了谢家的门。
……
此时的谢明理是懵的。今天看到孙媒婆,他很高兴的满怀希望,但孙媒婆比他更高兴,眉飞色舞的把昌平侯府和他家的大公子都夸了一顿。谢明理听了半天才明白,昌平侯府竟然想和他们家结亲。
谢明理简直惊呆了。这段时间,得知他在帮谢瑶找金龟婿,也有不少四五品的官家想和他家结亲,但张家无疑是这其中最大的官。
最初的惊讶尽而褪去,谢明理回过味来了。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还要想想这是为什么。可现在……朝廷赈灾钱粮被劫,京城哪有人不知。那昌平侯府找上他家是为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想明白的谢明理任孙媒婆把张梓禁夸的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不仅如此,他还打心底里就厌恶上了昌平侯府和张家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张梓禁。若不是他向来处事圆滑,顾忌着昌平侯府家大业大,他恐怕都要把孙媒婆赶出去了。
孙媒婆现在也是坐立不安,进退两难。别看谢明理平时都笑呵呵的,但此时的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破人的气场。他显然生气了。
孙媒婆现在有些后悔,谢家有钱,张家有权,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搞不好这门亲事,她要得罪两头,里外不是人。这门亲事黄了是小,她的名声坏了才是大。
可她现在已经坐在谢家正堂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谢明理皱着眉,好不容易等孙媒婆把话说完,刚想坚定的表明拒绝的态度,而不损了对方的面子的时候,管家谢氟就快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老爷,小姐想求您先别把话说死。”
谢氟说的一脸为难,小姐此举,是不合规矩的。她一向乖巧听话,谢氟不知她为何突然有这般举动。但作为下人,他只负责来传个话就好了。
谢明理一愣,心中同样不解,但他尊重自己的女儿。至于女儿到底为什么如此,之后再问就是。
想到这里,谢明理面上挤出一个笑,开口道:
“我谢家多谢张侯爷抬爱。只是事出突然,我需得想想。还有小女,我也得问问她的意见不是。劳烦孙媒婆去给侯爷和夫人回个话,过几日,我定给他们答复。”
谢明理之前生气谁都看得出,他现在没有直接拒绝,能这么说就不错了,孙媒婆还能说什么?只能陪笑着点头,随便说了两句后,就赶紧离开了。
她一走,谢明理就快步去了后院,他要找谢瑶问个清楚。
……
两刻钟前。机灵的红杏快步跑进淑兰院,兴奋的和阿瑶道:
“小姐,孙媒婆来了。”
“有什么稀奇?这些日子她不是总来吗?”一旁给阿瑶磨墨的碧桃撅了撅嘴。
阿瑶正在画画,闻言头也没有抬。画上仍然是那个看不清眉目的少年。
“这次不一样,前院的丹珠姐姐说,孙媒婆这次介绍的人是昌平侯府的大公子呢。而且啊,今天她可不只是来替两家说和的,是昌平侯府托她来提亲的。”
“啪嗒”,阿瑶手里的笔掉了。她猛然抬头,声音颤抖的问道:
“你,你说谁来提亲?”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奇怪,一向伶俐的红杏也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回答:
“昌,昌平侯府的大公子。怎么了吗小姐?”
阿瑶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喃喃自语着:
“是他,是他。”
阿瑶的心思三年来藏的很好,是以她如此失态,两个丫鬟都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
叫了好几声,阿瑶才如梦初醒般看向红杏。
“爹怎么说?”
红杏摇摇头:“奴婢回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打听。”
“这还打听什么啊,昌平侯府的事都传遍了。他们家现在上门提亲,就是贪图小姐的钱呢。老爷怎么会同意?”碧桃不忿的说。
阿瑶的脸色越发苍白。
“红杏,去前院找谢管家,让他告诉父亲,先不要把话说死。”
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赶紧吩咐红杏。
红杏从未见过小姐如此郑重的让她去做一件事,满肚子的疑问都被她咽了下去,赶紧快步去了。
这才有了前院的事。
“小姐,你为何让老爷别把话说死啊?难不成你要同意张家的求亲?”
红杏走后,阿瑶一直有些神思不属,目光发直的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碧桃的问话,她是半点也没听见。
碧桃叹了口气,也索性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