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去哪了?
在大山深处,一个草木繁茂的山谷里,一群狼啃噬着两具面目全非的尸骨。
狼群远去后,又飞来食腐的秃鹫,啄食残存的腐肉。
破碎的衣衫被鸟儿衔走做窝。
七月的天气,六日的时间,凌乱的白骨已经渐渐被荒草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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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刘石厚的李卫东和李卫国,没有发现刘石厚给黑蛋留的标记,可是他们发现了储藏粮食和水的山洞,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地方,不言而喻。
李正直听完李卫东和李卫国的汇报之后,气得差点摔了陪了他半辈子的烟袋,他之前怀疑过刘石厚会告知黑蛋他年纪小干啥都没事,却没想到他甚至为他准备了暂时躲避的地方。
这不是简单的撺掇了,黑蛋干的坏事有可能都是他指挥的。
那企图把狗剩推到河里淹死的事,背后也是刘石厚指使的吗?李正直觉得汗毛倒竖,后脖颈子直冒凉风。
跟着刘石厚的可不止有李卫东和李卫国,还有白战煜和孙一兵,在白战煜的眼里,刘石厚的一举一动都无处遁形,包括他留的标记,包括躲避的山洞,包括他两日的寻找。
那标记,让白战煜思忖了很久。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认真的描绘了下来。
白战煜更是发现了刘石厚可不是像看起来那样的老实且畏畏缩缩,走入他视线中的还有刘家的其他人,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文化人李国栋,撒泼放赖专门造谣的大柳树纪律委员会会长李大花,终日带着笑容,貌似很怕老婆的刘石忠......
白战煜:这民旺大队牛鬼蛇神还不少呢,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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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竹芽休息了几天,没有继续做酿酒的实验,已经发酵的两瓦缸地瓜干表现都不错,简勋和莫修染每日都会观察记录。
江竹芽在被四小只按在炕上躺了一天之后,也苦口婆心的争取了一点工作,日常翻译,只是翻译的时间大哥俩给做了严格的规定。
天佑天泽和天霖,又开始每天打猪草挣工分,运气也好得没天理,不是捡到受伤野的鸡就是捡到撞死的野兔,基于之前江竹芽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她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因为不用出工,四位老人也把做饭的工作都承包了,所以,江竹芽不干活,每天的伙食也吃得好,身体恢复得尤其快。
这天,江竹芽的第一本书翻译完成,戴君安也完成了两本书,江竹芽的身体也基本康复,商量好了晚上做一顿好吃的庆祝一下。所以想去公社供销社去买点肉和其他能买到的食材。
最重要的是第二天是吴堰教授烧五期的日子,需要去供销社采买祭品,所以这一次去龙泉公社的供销社势在必行。
辽省的风俗习惯,人去世后每隔七天要去上坟,叫烧期,一期七天,前三期江竹芽都带着孩子们去坟上祭奠了,烧四期的时候她在医院,没能去祭奠,五期也是人去世后家人祭奠的最后一次了,过了五期,阴阳两隔人鬼殊途的一家人,便要相互放下各过各的日子,等到周年祭日的时候再上坟了。
其它祭奠的日子如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都是共同的。
所以烧五期也会相对隆重一些,要准备祭品一类的东西。之前的烧纸都用完了,江竹芽还要去老殷那里一趟,她在私下里想,要不要买些小的扎彩烧给吴堰教授,从前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现在,她自己都做阿飘很多年。
只是怕被人发现,有点麻烦。
几位老人不能随便离开民旺大队,所以,采买一类的事情还得江竹芽去,其实江竹芽身体基本已经养好了,可是有一种虚弱叫爱你的人觉得你虚弱。
早早的吃过饭,江竹芽带着白天佑和白天泽坐牛车去供销社,白天佑和白天泽都不放心江竹芽只带另外一个人出门,好在现在,天霖和冰冰能跟着几位老人,索性把两个大的都带上了。
江竹芽带着大哥俩穿过民旺大队去坐牛车,大柳树下,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成员今天到的也挺齐,一双双眼睛如探照灯一样从上到下扫描着母子三人,连一根头发丝一根汗毛都不放过。
“这小寡妇又能出门了,咱大队还有两个人下落不明呢,她倒是和没事人似的了,不知道公安哪天来抓人?”
“骗了咱大队那么多地瓜干,怎么不噎死她。”
“你们看,你们看,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像个痨病鬼,看现在这白嫩嫩的脸,个头都长了,这是吃了咱们大队多少好东西啊。”
“能光是吃到嘴里的吗?怕是还有别的滋润吧,这俊俏的小寡妇可不简单,你们都把自家男人看好了吧。”
......
你一句,我一句,扑面而来的是满满的恶意。
江竹芽目不斜视,不听不看,云淡风轻的只管大踏步的往前走,白天佑和白天泽目光从每个委员会成员的脸上扫过,把说他妈坏话的这些人的脸,一个一个的都记住,等着瞧。
“瞧瞧,瞧瞧这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到咱们大队来要饭吃还这么张狂,真不知道自己姓啥。”
“瞪个大眼珠子看啥,还能把我吃了咋的?”
江竹芽停下脚,骂自己可以,骂她的娃不可以。
“每天早晨我家都是喜鹊叫,今早这怎么来一群乌鸦,呱呱呱的,晦气死了,”江竹芽一手拉过白天佑,一手拉过白天泽,“吃垃圾嚼蛆虫的嘴,能说出什么好鸟语,叽叽呱呱的满嘴喷粪。”
“我听说前段时间胡说八道造谣的遭报应,牙都掉了,这是都镶上大金牙了,不漏风了,可别再遭报应掉牙,白天掉了也就罢了,要是半夜掉了,卡在喉咙里可就要出人命的。”
骂人谁不会,只是懒怠骂。人都是会遗忘,好了伤疤忘了疼,李大花和刘大娟子在家里的家庭地位还挺高,每人镶了两颗大金牙,这不又能出来巴巴了,而别人没有亲生经历疼痛,自然比她们更快的忘了害怕。
这时听江竹芽说起掉牙的事,好几个人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江竹芽笑得十分诡异,仿佛她一转身,这些人的牙又要掉了一样。
“二赖子咋不弄死你个小寡妇。”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这小寡妇肯定是不检点了,要不怎么会被二赖子盯上,那二赖子怎么不来找我?”
刘大娟子被揭了老底,气上心头,说话更加难听,但心底的恐惧难以抗阻,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捂住嘴的。
江竹芽看着她那又怂又装横的样子,都有些忍俊不禁了,不慌不忙的从上到下端详了她几眼,“诶呦呦,真没看出来你还是蛋,苍蝇不找你,这么说你是个没缝的蛋呗,那你是个啥蛋,是个坏蛋还是个混蛋?”
天佑噗嗤一声笑了:“妈,混蛋肯定是坏蛋啊,没准还是臭蛋呢。”
“大哥说得没错,我都闻着臭味了。”天泽带着笑意的清清亮亮的少年音穿透力极强, “怕是二癞子都嫌臭吧。”
母子三人乐呵呵的走过大柳树,一个脏字没有,骂得还挺痛快,受气是不能受的,对乳腺不好,她小小年纪的小身体,可是爱惜得很嘞。
提起乳腺,江竹芽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具身体之前发育得不好,好像还没来初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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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姐能出门了,芽姐能骂人了~~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