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安抚好了白天霖幼小的心灵,白天佑和白天泽带着大队长李正直过来了。
江竹芽也没过多的渲染,把鹅膏菌给李正直看了,把黑蛋往白天泽身边靠近,之后用了整瓶水洗手的事也说了,然后问:“李大队长,我们母子五人初来乍到,小心做人,从来不敢和社员产生矛盾,怎么就能让人起了杀心呢?”江竹芽连李叔也不叫了,直接把自己放到道德的制高点来质问。
“往别人装蘑菇的背篓里扔毒蘑菇,这要是一时发现不了吃了,出了人命怎么办?他这种行为是投毒!是故意杀人!”
“他能用一整瓶水洗手,说明他知道这蘑菇的毒性非常强,他想干什么?无冤无仇的就是单纯的想置人于死地吗?”
“这么小就能有这样的狠毒的心思,做得不说天衣无缝也差不多,若是我们一家人吃了毒蘑菇死了,别人只能以为是我们自己不小心采到了毒蘑菇,毕竟是初来乍到,不熟悉蘑菇的人,谁会想到是一个孩子的加害?假以时日,他长大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杀人于无形的人?”
大队长李正直看着地上的那个鹅膏菌也愣住了,住在这山边的,基本都认识这个毒蘑菇,这是最毒的一种蘑菇,误食后基本就是躺板板,全家躺板板。顿时也是一阵后怕,在这夏季滚烫烫的天气里,全身恶寒。这一家人,好悬啊。
“你说是谁放的这个毒蘑菇?”李正直感觉后背都有冷汗了,这可是五口人一个锅里吃饭啊,要是出点什么事,都能惊动上面好几层,他更是落不了好,没准大队长的职位都得丢,所以从头听到尾,先是震惊,后是恐惧,然后是气愤。
他感觉自己没听清楚那个名字,怕自己听错了,想再确认一下,事实上,江竹芽只是说了黑蛋靠近白天泽了,没说他往背篓里扔了毒蘑菇,不过这也是显而易见的,既然李正直这样问了,她也就顺着这个问题回答了。
“黑蛋,我们家这个小的看到了,”江竹芽向白天霖看了一眼:“他让拴住给他倒水洗手。”江竹芽说得很笃定,“这黑蛋是谁家的?”
我们家小的看到了他洗手,天霖没说谎,她也没说谎。
白天霖......
“老刘家的,他奶奶你应该认识,是李大花,鞋拔子脸高颧骨,倒三角眼,没事就在村头大柳树底下坐着纳鞋底那个。”李正直所在的李家是这村里的第一大姓,村里一大半的人都姓李,所以大队上的大队长,会计,饲养员什么这些叫得上号的位置,都是李家人,村里还有几家杂姓,陈,赵等,剩下的都姓刘。
李大花是外村嫁进来的,她的这个李姓和民旺大队的李姓不是一家。
在民旺大队,刘姓是第二大姓,但这刘家人不如李家人忠厚,刘姓人仗着是大姓,有事没事的老是欺负那几家杂姓,李正直作为大队长是一天到晚的断官司,后来索性想了个办法,让杂姓的人家也在大队上管点事儿,比如陈保管员,比如小赵大夫,刘姓人要看病,要领东西,都要求到杂姓人家的头上,针对杂姓的嚣张气焰也不得不收敛些。
可是这刘姓人一看,杂姓的都能被大队长重用,他们这刘姓的这么多人也没见大队长扒拉一下谁,渐渐的火气越压越大。这李大花为什么是大柳树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头号种子选手,因为她就想没事找事,就想败坏李家人的名誉,从出发点她就是想祸害人。
这刘家人从上到下都是这个传授,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江竹芽听说和李大花有关,马上想到白天泽打得那一弹弓,怕不是来报复的,转念一想又不对,她肯定不知道是天泽打的,如果知道的话,那就不是暗戳戳的下手了,那肯定会直接打上门来的。
“你说谁带你们去采的蘑菇?”李正直问白天佑。
“是栓柱哥,也是栓柱哥教我们认的哪种蘑菇有毒,哪种蘑菇没毒。”白天佑说:“栓柱哥留住哥他们都对我们很好。”
拴住是狗剩的堂堂兄,留住是狗剩的堂兄,白天佑是吴堰教授的侄孙子,这兄弟俩是念着吴堰教授救狗剩的恩情的,各方面都会多看顾些,没想到,白天佑一说是拴住,李正直的脸色陡的就变了,想到了刘姓人和李姓人之间的矛盾。
“吴家媳妇,你们这是受了无妄之灾,是被我们李家人带累了。”要不说这李正直虽然是大队长,但是个憨厚的人呢,他完全可以装作和他没关系,来一趟走个过场就完了,但是他却把这件事的起因揽在了自己身上。
电光石火之间,江竹芽懂了,若是他们一家人出了事,翻出来原因,谁带他们去采的蘑菇,谁教他们认的蘑菇,————李家的拴住,大队长的侄孙子,是他带人家孩子去采蘑菇,让人家把毒蘑采回去吃了,害死了一家五口。
届时拴住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大队长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这都能预见到,恐怕是大队长的职业生涯就走到头了,李姓人家摊上了人命官司,那这大队长的位置恐怕就要换刘姓人来坐一坐了。
这招借刀杀人不可谓玩得不溜啊。
他们一家人是遭了无妄之灾吗?江竹芽的大脑疯狂的转动,恐怕未必吧,吴堰教授救过李家的孩子,他们是不是更想李家的孩子淹死呢?因为救人的是他们的亲戚,所以他们也被厌恶被恨了呢?
也许还有烧酒这件事,要是酒烧成了,那是不是给李正直添了政绩,这大队长没准还能升一升,要是他们吃毒蘑菇死了,那还烧啥酒啊,难道这一件小事便引来了杀身之祸吗?
介于这个猜测,江竹芽阴谋论了,黑蛋对于他们这一家,只能说是有点关系的人都能下死手,那狗剩掉下河真的是孩子自己不小心吗?
想到这里,江竹芽对李正直说:“大队长,我一直想问一件事,狗剩是怎么去到河边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掉河里了?”
按说那河离村子不近,孩子们等闲也到不了那里,他们更喜欢去山上玩,狗剩他一个人去那里干什么?
江竹芽问出这句话后,李正直也呆住了,对啊,狗剩救回来之后,人们都被吴堰教授的离去打乱了节奏,根本没顾上问狗剩是怎么去到河边的又是怎么掉进河里的,都去料理吴堰教授的后事了。
而吴堰教授下午刚刚入土为安,晚上江竹芽这一家五口又来到了民旺大队认亲,大队长一家光顾着想怎么安顿这一家人,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对待这一家人,把狗剩那边的事都疏忽了。
等事情一件一件的都处理好了,再想问狗剩的时候,孩子非常抗拒,十分不愿意回忆落水时的事情,所以一直到此时,李正直一家都无从得知狗剩是怎么去到河边的。此时让江竹芽这么一说,大队长也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如果真的是像江竹芽想的那样,那是有人故意要害狗剩了,那这个人是谁?
“李叔,狗剩不愿意说落水这件事没关系,那你在他的面前提一下黑蛋,试试看他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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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授:遗传,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