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狠的。
没想过这么狠的。
这简直是将他们往绝路上逼啊!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土地私有制乃是千年大制,岂能轻易改变?”
“天下拥有大量土地的贵族、士绅、地主何其之多,要是把他们的土地都给收缴了,天下必定大乱。”
“是啊,先帝好不容易结束了元朝的暴政与乱世,老百姓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不过短短三十来年,切不可重燃战火,让百姓再次深入水深火热之中啊!”
“土地变革,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陛下,您要是觉得各地缴纳的赋税太低,臣等可以督促各个地方官多收一些,唯独这土地国有化断不能行。”
“……”
整个朝廷顿时乱成一锅粥。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集体跳出来反对,个个面色惊慌,难以置信。
然而,面对这套说辞,朱绫不怒反笑,轻轻道:“是吗?朕搞土地国有化,真就那么难吗?”
“是,陛下!”
众大臣齐声附和。
朱绫道:“如此,朕倒有几个问题想问大家。”
她停了停,问:“诸位爱卿觉得,皇帝与百姓是什么关系?”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明白朱绫突然会这么问。
“怎么?这个问题就那么难回答?”朱绫眸色一凛。
吏部尚书夏元吉站出来道:“皇帝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朱绫又问:“皇帝又何以得天下?”
夏元吉回道:“民心,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朱绫再问:“大明境内,是富商、地主、士绅多,还是少地、无地的底层贫农多?”
夏元吉回答越觉得不妙,额头沁出冷汗,还是据实回答:“底层贫农更多。”
朱绫笑了:“既然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既然是底层贫农更多,那朕实施土地国有化,又怎么会导致天下大乱呢?万丈高楼平地起,底层老百姓是整个王朝的地基,地基不倒,天下从何乱起?一旦土地国有化,老百姓就不用担心无地耕种,更不用害怕自己手里的地被地主、豪强以种种卑鄙龌龊的手段抢走,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岂会造朕的反?”
这通辩论一出,刚刚说得脸红脖子粗的官员,瞬间如哑火的炮似的。
“这……”
“陛下……”
“总之,这地……”
众大臣眼神闪躲,拼命组织语言想反对,却发现找不到任何论据、论点。
他们当然知道,土地收归国有化之后,历朝历代统治者都束手无策的土地兼并将得到彻底的根治。
老百姓知道这事儿,肯定高兴得连夜放鞭炮庆祝,跪地高呼‘女皇陛下万岁万万岁’,又怎么可能跳起来造反?
所谓改革会让天下大乱,不过是他们阻挠政策实施的惯用借口罢了。
只是没想到,朱绫也是个辩论高手,以点带面,见缝插针,三言两语就破了他们的诡辩之辞。
见众大臣鸦雀无声,难以辩驳,朱绫鄙夷地哼了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满口仁义道德,心里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利欲熏心,在辽东十五年,朕深入基层,对于民生、民心、民意再了解不过,朕不管你们是什么想的,总之土地国有化势在必行,谁也别想着匿藏土地,更休想继续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
一众名下拥有良田无数的大臣,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然而,再怎么愤怒,再怎么不情愿,面对朱绫的铁血强势,却无可奈何。
狠狠砍了一刀后,朱绫行头上来,再次磨刀霍霍。
“土地国有化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朕还要再说一件事。”
众大臣一听,只觉得头都大了。
又来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朱绫微微一笑:“不要紧张,这件事与尔等为官做宰的毫无关联,你们只要好好聆听就行。”
听了这话,众大臣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朱绫嘴上说这事儿与官员无关,吐出来的内容,却字字往他们心口上扎。
“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古士农工商,士居首,农民次之,手工再次,商业则处于末流,朕要说的就是商业上的,诸位爱卿都是四民格局第一等的人物,想必不会与末流商人有什么利益纠葛吧?”
不少官员一听,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
士与商,一个正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一。
明面上,读书人看不起商人满身铜臭,商人也反过来骂读书人是穷酸秀才死读书。
实际中,晋升官僚阶层,得了权势的读书人,却在背地里与大商人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共谋利益。
然而,这种事不能摆在明面上。
历朝历代的皇帝,最反感的就是朝中结党营私、官商勾结。
官员们在商人这个问题是,哪怕有再多的利益关联,明面上肯定要撇得干干净净的。
朱绫说出这番话来,就是给官员们下套。
若是官员们反驳,朱绫直接扣一个‘官商勾结’的罪名,将他们拉出去杖毙。
若是不反驳,与商人撇清关系,朱绫接下来说改革商税,他们就不能叽叽歪歪。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真要把人逼死了。
天幕外,众人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女帝打架厉害,谋略厉害,没想到嘴皮子也如此犀利。”
“嘴上下套,一套接一个,根本不给他们反击的余地。”
“用儒家代表人物之一荀子的‘君舟民水’理论,反击官员们所谓天下大乱的狗屁诡辩,现在又用历朝历代忌讳的‘官商勾结’来封口,有理有据有节,真是绝了。”
“还是女帝套路深,爱了,爱了。”
“现在承认自己与商人没什么关系,接下来就不能反对女帝改革商业税了。”
“妙极,妙极!”
“……”
两个世界的老百姓连连赞叹。
新大明。
朱元璋啧啧道:“好啊,懂得讲道理了,这张嘴怕是死鱼都能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