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宗祠地宫的青石板在靴底碎裂,陈雨握着玉印的手渗出鲜血,每滴落在砖缝里的血珠都亮起靛蓝荧光,沿着刻满人柱谱的纹路蜿蜒,最终汇聚成指向祭台的箭头。秦明的手电筒扫过穹顶,十二面修罗旗的投影在石砖上浮动,旗面墨梅的花瓣正随着她的心跳次第绽开。
“第七根绣线。”林当的战术刀划开祭台石缝,靛蓝色丝线从砖土里抽出,末端系着半枚蝶形骨钉——和陈雨后颈的凸起完全吻合。祭台中央的骸骨缺了头骨,颈骨断口处嵌着的玉坠突然发出蜂鸣,吊坠内侧刻着的“陈”字泛起红光,与玉印上的修罗纹遥相呼应。
“这是陈氏先祖的镇魂钉。”秦明戴上手套触碰骸骨,指腹擦过胸骨时,肋骨内侧的人柱谱密文突然显形,“你父亲当年偷走的不是修罗秘籍,是这具镇魂骸骨。他把自己的头骨做成了祭旗的钥匙,就是为了阻止旗主借你的血重生。”
地宫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陈雨看着玉印投影在石壁上的画面,1937年的戏班合影逐渐清晰——被刮去面容的男人胸口纹着完整的修罗脸谱,而他搭在幼年陈父肩上的手,无名指根部正是蝶形胎记。“那是我祖父,修罗会初代旗主。”她声音发颤,“父亲刻在日记里的‘程婴献子’,献的是自己的头骨,护的是陈氏血脉的镇魂骨。”
突然,十二面修罗旗的投影剧烈震颤。林当的对讲机传来杂音,地面警卫的声音带着惊恐:“有戴斗笠的人闯过警戒线,他们的戏服能吸收子弹——”话未说完便陷入寂静。地宫石门轰然闭合,戴斗笠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帷幔滑落的瞬间,陈雨猛地捂住嘴——那是张与她完全相同的脸,只是左眼角多了道蝶形疤痕,后颈的生魂钉已完全没入颅骨。
“别怕,小雨。”对方开口,声音里混着戏腔的回音,“我是二十年后的你,修罗会用你的血培养的‘旗主容器’。”她掀开衣襟,胸口纹着与祭台骸骨相同的人柱谱,每条纹路都缠着活的绣线,“当年父亲把镇魂骨藏在你体内,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秦明突然将陈雨扑倒在地,对方指尖射出的绣针擦着她发梢钉入石壁,针尖渗出的神经毒素在砖面蚀出焦痕。“她的细胞能自主分裂!”他看着对方被战术刀划伤的手臂迅速愈合,伤口处露出底下齿轮状的骨骼,“生魂钉改造了她的基因,让她成为半人半机械的活旗魂。”
陈雨握紧玉印,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用你的血激活旗魂,也能让他们永远困在绣品里。”她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向祭台骸骨,玉印突然发出强光,石砖上的人柱谱密文连成一片,形成巨大的戏台投影。二十年后的“她”发出惨叫,身上的绣线开始崩裂,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人脸——全是修罗会历代成员的面容。
“父亲用自己的头骨替换了镇魂骨,所以我体内流着的,是镇魂血与旗主血的混合。”陈雨站起身,玉印红光映着她后颈即将完全显形的生魂钉,“你们想借我的血复活旗主,可镇魂骨早就和我的基因链融合了。”
地宫顶部突然坍塌,修罗旗的投影化作万千绣线坠落。秦明在骸骨肋骨内侧发现最后一道刻痕:“冬至子时,以血为引,断旗焚钉——”他突然看向陈雨,“必须在祭典开始前毁掉所有生魂钉,包括你后颈的那枚。”
二十年后的“她”突然扑向祭台,指尖插入骸骨颈骨断口。陈雨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旗面晃动,后颈的生魂钉已经完全实体化,钉头篆文正在拼合“陈氏归位”四字。千钧一发之际,她将玉印按进骸骨头骨位置,鲜血顺着人柱谱纹路涌入,十二面修罗旗同时发出哀鸣,旗面墨梅瞬间枯萎。
“不!”二十年后的“她”跪倒在地,身上的绣线纷纷崩解,露出底下蜷缩的小小身影——竟是幼年陈雨,后颈贴着张褪色的膏药。秦明迅速抱起孩子,发现她后颈没有骨钉,只有块淡红色的胎记:“这才是真正的你,刚才的‘容器’,是修罗会用基因技术克隆的傀儡。”
地宫在震动中逐渐崩塌。陈雨握着父亲遗留的玉印,看着石壁上祖父的画像逐渐剥落,露出背后的血书:“吾孙雨儿,断旗焚钉之日,修罗会百年祭典终成镜花水月。”她后颈的生魂钉突然化作光点消散,掌心的梅花图腾也随之褪去,只留下道浅红的印记。
三个月后,龙番市法医实验室。秦明将最后一枚生魂钉的碎片放入光谱分析仪,屏幕显示其成分与陈氏镇魂骨完全吻合。林当推门进来,手中拿着国际刑警的结案报告:“梅花坞的三十七具标本全部苏醒,他们后颈的骨钉里,都存着当年被夺走的记忆。”
“陈雨呢?”秦明关掉仪器,窗外飘起初雪,远处保护基地的修缮工程已近尾声。
“她在宗祠地宫。”林当望向窗外,“她说要亲自封存那面屏风,还有父亲的镇魂骨。”
地宫里,陈雨摸着祭台新刻的碑文,突然听见石砖下传来轻微的叩击声。她蹲下身,看见砖缝里伸出半根靛蓝绣线,线头系着枚微型玉坠,坠子上刻着小小的“秦”字——正是秦明常用的解剖刀坠饰。
“该走了,陈法医。”秦明的声音从地宫入口传来,他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后颈处隐约可见淡红色的蝶形印记,与陈雨掌心的疤痕遥相呼应。
雪越下越大,保护基地的围墙上,新砌的砖缝里嵌着半片修罗脸谱的残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而在千里之外的东南亚港口,某艘货轮的集装箱里,十二面褪色的血绣旗突然同时颤动,旗面中央,一滴新鲜的血珠正缓缓晕开,绣出个未完成的“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