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熹宁抬起头,看向绚烂盛大的烟花,唇边竟绽出笑来。
这笑看的春桃心中忐忑,她喉头滚了滚,犹豫道。
“去街上再逛逛吗?前面还有杂耍的。”
“好。”
耳边的欢呼议论还在持续,魏熹宁没有停留在原地继续看了,随着人潮往杂耍的地方去。
春桃路上看到新鲜,买了两个面具,一人戴了一个。
杂耍台子还没到,倒是看到猜花灯的,魏熹宁停下步子,来了兴致。
只见一个小少年站在台子上,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嘘——”
“猜中谜底最多的人,可获得今日的彩头,澄泥砚一方。”
那少年指了指面前桌案之上的乌木盒子。
说完了彩头,他转身拿过身后的纸笺,继续说道。
“这第一题,可听仔细了。”
“玉盘悬空照九州,盈亏不语写离愁。姮娥捣药千年恨,曾照古人共白头。”
第一题十分简单,魏熹宁脱口而出,“月亮。”
与她一同出声的,还有站在她身旁的一名男子。
两人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向对方,在看清来人时,魏熹宁倒是有些意外。
此人正是燕启科考那一届的状元郎——鄂景明。
他比燕启还年轻了几岁,却在殿试生生压住了燕启,所以燕启才只得榜眼。
只是因为出生寒门,没有世家支持,如今发展尚不如燕启,在御史台做个五品中丞。
听闻他年已二十四,却尚未婚配,性子淡漠,也不参与朝中官员关系往来,是个淡泊名利之人。
只见鄂景明对她拱手一礼,唇边的笑意也只是礼节,看不出他有几分喜悦,倒真如了外边的传言,淡漠至极。
魏熹宁微微颔首算作回礼,回过头继续听题。
“这第二题可要难一点了啊,诸位听好了。”小少年继续说着。
“身披铁甲列阵行,兄弟齐心算分明。商贾持我量天下,将军借我计刀兵。”
他的话音刚落,两人又是异口同声答道。
“算盘。”
“看来今天的竞争很激烈啊。”少年打趣着。
魏熹宁没有再往旁边看去,倒是鄂景明看了一眼旁边这个戴着面具的姑娘。
春桃对这些风雅之事兴趣缺缺,闻到了不远处小摊的香味,悄声跟魏熹宁打了招呼就跑去买煎饼了。
“第三题,琉璃腹内藏冰心,一点朱砂燃到明。夜夜伴君读万卷,泪尽成灰亦无声。”
魏熹宁倒是知道答案,只是这次没抢着答了。
但这次一同出口的却是两道男声,“油灯。”
随着话落,一男子站到了魏熹宁的左侧。
她侧首看去,就看到燕启带着自信的笑脸,在他身侧,魏心月正牵着燕明,神色欢快。
魏熹宁本欲直接离开,但转头却没找到春桃,怕她回来找不着人,魏熹宁不动声色往右侧挪了挪,继续等着春桃。
燕启转过头来,没认出魏熹宁,倒是看到了鄂景明,两人互相点了个头。
接下来的题,魏熹宁只是静静听着。
而那两人却分毫不让,或者应该说是燕启不愿让,好似想争回科考中的那一口气。
至于鄂景明,魏熹宁猜想他确实想要那块澄泥砚。
毕竟他家境贫寒,为官之后也从未有贪财之举,而澄泥砚却是珍稀之物。
燕启来得迟了些,就算全都答对了,也拿不到这个彩头。
不过估计他也是不在乎的,侯府从不缺这些,无非是陪着魏心月凑个热闹罢了。
魏熹宁的心思已经不在猜灯谜上面了,频频回头想看看春桃是否回来了,这怪异的举动让鄂景明更多了两分关注。
不远处的杂耍台子突然爆出一阵欢呼,街上的人群拥挤了起来,都想跑过去看。
魏熹宁回头时,被疾跑路过的人狠狠撞了一下,在差点摔到地上被人踩成肉饼时,鄂景明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
面具也不知被何人蹭掉了下来,在她抬起头时,鄂景明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人。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古怪,往一旁的燕启看了看,在魏熹宁站稳之后飞快撒了手。
“冒犯了,夫人见谅。”
“多谢鄂公子。”魏熹宁只当没瞧见左侧的视线,对着鄂景明作了个礼。
还剩下最后一题,但鄂景明没打算继续了,转身同人告别。
“今日节庆人多,侯爷夫人归府时还请当心,景明便先回了。”
这话说得巧妙,明知魏熹宁和燕启不是一块来的,却无形点了燕启一句。
魏熹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生出一些自责,若不是刚才太过尴尬,鄂景明也不会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弃。
她叹了一声,再次回头找着春桃的身影,就看到春桃握着油纸小跑过来。
“今天人可太多了,排了好久的队,夫人久……侯爷?”
近前来的春桃看见燕启,有点诧异,忙将高举的手收了起来,矮身行礼。
此时燕启也答完了最后一题,毫不意外地,澄泥砚落到了他的手中。
燕启点了点头,就听魏熹宁提起步子对春桃道,“走吧。”
他皱了皱眉,刚才鄂景明的言外之意他当然不会听不出来,“一起回吧。”
魏熹宁步子一顿,回眸略带疑惑看了看他。
魏心月这时将燕明的小手往燕启那儿一塞,小跑到她的身边,搂住魏熹宁的胳膊快走了几步。
燕启牵着燕明,垂首看了一眼,知道他还是气上次的事,所以没有和魏熹宁打招呼。
看魏心月这样是有话同她说,燕启也没拦着,只是让春桃和他一起在后面远远跟着。
“燕启说你今天不想出来,我不知道你也想出来逛逛,不然我肯定和你一起。”
魏心月边说边打量着魏熹宁,满脸的歉疚之色。
魏熹宁默默抽出被她搂住的胳膊,无论她们之间有没有燕启,她都没有这么快接受和这个姐姐如此亲昵。
只是她到底也没驳了魏心月的面子,微微摇了摇头。
“不重要的,你若是喜欢他,随心而为即可,正妻的位置,我也可以让出来,只是要麻烦你帮忙好好劝劝父亲。”
魏心月面上有些难堪,魏熹宁的语气淡淡的,可在她听来,就是她恶意抢了这个妹夫一般。
当初她穿越到云州,燕启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达官显贵,为了她的任务,她只能跟燕启搞好关系。
直到庄子那一晚,她才知道那个见过一面的女人就是燕启的妻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心里愁肠百转千回,最终只是叹了一声。
“我真的无意同你抢燕启。”
但她也无法拒绝燕启带给她的安全感和呵护,这种矛盾的心情让魏心月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