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熹宁心底的悲怆蔓延着,胳膊和脚都泛着密实的疼痛,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她想挣脱燕启的禁锢,但对方却不管不顾,只是死死盯着她。
这时裴彰横过手来抓住燕启的手腕,“别着急,她应该也是受了惊吓,你越急她越慌。”
或许是他的身份不好得罪,又或许是他的劝解起了效果,燕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胳膊上的扶力一松开,魏熹宁就控制不住双腿的乏力往地上倒去。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人命关天。
她抬起头,尽量忽略掉燕启的眼神,举起手向裴彰求助。
“劳烦殿下帮我解开,我带你们去,那地方我实在是说不清。”
刚才慌不择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条街道跑出来的,只能往回走循着记忆找。
裴彰对侍卫递了个眼神,侍卫抽出剑从她两手之间劈过。
魏熹宁这才撑着地努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碰到地的瞬间脚踝钻心的痛,之前忙着逃命,对疼痛的感知小了不少,眼下安全了,反倒是生不出刚才那股狂奔的力气了。
燕启瞧她模样,轻“啧”一声,十分不满。
但他还是上前一步走到魏熹宁身前,半蹲下身子,“我背你,你指路。”
魏熹宁咬了咬下唇,沉默地趴上了他的背,往来时的路指了指,“直走右拐。”
燕启一刻也没耽误,即刻迈开了沉稳的步伐往她指的方向而去。
这还是燕启第一次背她,却是为了魏心月,若尚未脱险的那个人是她,燕启也会如此着急吗?
她控制不住这些假想,正出神间就听燕启急躁的声音。
“发什么呆?然后呢?”
魏熹宁被他的呵斥唤回神智,眼神一暗,回答道:“直走。”
裴彰这边,今日一起出来喝酒的不乏京中各家望族公子,他转回身在众人脸上巡了一圈,然后才笑道。
“今日之事……”
他的尾音拖得很长,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纷纷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裴彰满意点点头,“都散了吧。”
他顿了顿,然后吩咐侍卫,“把附近的金吾卫叫来,问问他们都是如何办差的?”
“是。”侍卫领了命,脚下生风般地跑走了。
裴彰顺着魏熹宁他们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这时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明明不是很远的路,但魏熹宁却死活也想不起来是哪条路跑出来了的。
夜里昏暗,她刚才又惊慌失措,记不住本也是情理之中。
但燕启却不这么想,他索性一矮身子就把魏熹宁扔到了地上。
“印象最深的是哪边?我自己去找。”
魏熹宁看着面前的三条路,犹豫再三,指了最右边那条。
燕启没有再多看她一眼,提腿就走,刚开始的疾走逐渐转为疾奔,转瞬间就消失在街角。
四下无人,刚才的那种恐惧又一次袭上魏熹宁的心底。
她努力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两次都失败了,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敢想,若是那绑匪躲在这附近,她该怎么办。
到时候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在她害怕得几乎哭出来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裴彰看着这几条岔路口,微微眯了眯眼。
这承平侯,为了大姨子,将发妻一人丢在这儿。
他摆了摆头,才将目光落在魏熹宁脸上,“可还能走?”
裴彰两次三番在她难堪时解救于她,她好想说走不了了,但仅剩的理智告诉她,应当与异性保持距离,特别是对方还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她缓了缓,将眼泪憋了回去,然后才点了点头。
裴彰不疑有他,见她似乎站稳了,就松开了手。
魏熹宁身子一歪,差点又倒下去,裴彰刚伸出手她就稳住了身形,他便默默收回了手。
但这番逞强,却是叫他看透了。
裴彰也懒得计较,就听魏熹宁道,“我还是不放心,侯爷去的路不一定正确,殿下能陪我再去前面看看吗?”
裴彰垂下眼,看了一眼她的脚,而后才不紧不慢开口。
“不着急,金吾卫马上来,届时每条路都会寻。”
“好。”魏熹宁也垂下头,那只伤脚踮起脚尖虚虚踩着,看起来十分滑稽。
但还没等到金吾卫,燕启却又从那条路折返了回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那边根本没有什么异常。”
魏熹宁抬起头,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但燕启根本不愿意听,连裴彰站在旁边都被他忽略了,他快步过来拉着魏熹宁就走。
“你跟我一起。”
要不是燕启抓着她胳膊的手还用力往上抬着,那这会儿魏熹宁就该在地上爬了。
狼狈至极。
裴彰蹙起眉,但终究是没出声制止,夫妻俩的事,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好过多干涉。
她一瘸一拐努力跟上燕启的步子,却实在痛得厉害,憋回去的眼泪又泛了出来。
“你慢点,我脚痛……”
燕启突然停下步子,转过身无比愤怒看着她,竟是忽然冷笑了声。
“还叫我慢点,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巴不得心月死在歹人手里?”
魏熹宁没想到夫妻一场,他居然会这般想她,解释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只余眼泪溢出眼眶,朦胧了视线,叫她看不清眼前人。
燕启没有将时间浪费在口舌上,又继续拖着她走。
又走了好一段路,燕启才隐隐约约听到有女人的哭声。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是比魏熹宁要好些,在魏熹宁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燕启就放开了她的手,任由她狠狠跌在地上。
他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用力踹开一楼的大门。
与此同时响起巨大声响的还有二楼的窗户,一道人影竟这般直直从上面飞扑下来。
魏熹宁还坐在地上,看到魏心月从二楼跳下来时,心跳几乎停了一瞬。
魏心月就跌在她的面前,衣衫不整,脸上有着掌印,连脖颈都被掐了一圈红印子。
二楼虽然不高,但魏心月的头却磕到了地上,隐隐渗出血迹来。
她双眼紧紧闭着,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