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叶扶雪恰到好处的停顿就足以让人联想到各种缘由了,温氏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林氏,你平日仗着宣平侯的威势怎么样我也不计较了,可你每次都差点害的他人性命不保。
先前是二哥儿在宴会行刺时被你拿来作挡箭牌落下咳疾,再是大房长孙被你害的差点胎死腹中,这次又是我侄女在这寒冬腊月里掉进冰湖,一桩桩一件件,足以将你送入府衙,你还有话可说?!”
“不是我,母亲……”说着,林疏棠转身扑入了顾砚修的怀中,“二爷,你替我说句话啊,当时你可是在现场看着的呢。”
顾砚修垂眸看着面前哭的楚楚可怜的妻子,那双素白小手紧抓着他的手背,柔软中带着些许力度,只见她趴在他双膝上低声说:“二爷,你也不想和整个侯府为敌吧?毕竟是你推我到湖中的呢。”
“此事我的确在场。”顾砚修掩去眼底的厌恶只剩一片淡漠,用力抽开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不过我当时离得远也并未看清。”
这样一来,双方都没有十足的证据去证明落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在这时,春祺径直噗通跪在了地上,抽泣道:“夫人,二奶奶虽平日里性子跳脱了些,但却从不会主动和人起争执,这您是知道的啊,是表小姐说二爷要休了我们二奶奶,还说不日她便会成为这顾家二奶奶。”
春祺想到今日林疏棠和自己说的那番话,连落泪都哭的更加生动了些,她家小姐说的没错,若主子都倒台了,哪里还有她这丫鬟存活的道理呢?
“姑母,你是知道我的,我断不可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我自知在顾家只是外人,并不敢胡言乱语的。”叶扶雪垂眸落泪道。
“你放心,你是我侄女自然也是顾家一员算不得外人。”温氏颔首开口没有半点要怀疑叶扶雪的意思,而后她将目光放在了春祺的身上,“你是你家二奶奶的家生奴,自然是帮着你家二奶奶说话。”
“二太太应当知晓,二奶奶自小娇养长大,奴婢侍奉也是小心谨慎的,怎么可能说假话?”
这话也是在表明了林疏棠薄待下人,顾家上下自然是心知肚明。
温氏为此也有些头疼,这时身旁的叶扶雪开口道:“既如此,姑母便作罢吧,双方都各执一词况且我也没受什么伤……”
她自然不能再让人刨根问底下去因为当时是她自己故意落入水里的。
温氏摆摆手,疲倦敛眸,“都下去吧。”
“儿媳告退。”林疏棠转身泪一抹,脸上那惹人生怜的神色荡然无存。
这戏唱完了,众人也都散了。
就在林疏棠走在廊庑下时,身后传来了男人沉沉冷冷的音色,“林疏棠。”
林疏棠侧目朝他看了过去,这下也不装作无辜模样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何事?”
“你是林疏棠吗?”顾砚修朝她走的更近了些,直至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他才停下,他微微弯腰重复了一遍,“林疏棠是你这样的吗?”
清冽的雪松香混着危险气息漫了过来,男人眼睫轻垂试探敛去,眨眼间只剩一派淡然疏寒。
林疏棠心猛地一跳,旋即抬头轻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我不是林疏棠还能是谁?哦,我想起来了,我是你夫人呀。”
顾砚修看着林疏棠淡淡笑了,语气称得上是温柔至极,“二奶奶早些回房休息,毕竟昨日落水受了寒难免人有些不清醒。”
这是拐着弯的骂她林疏棠脑子有病,她听得明白。
林疏棠也不甘示弱,往前走近了一步对上对方的视线,“二爷也要小心,不要老是忙于公务不休息要是起夜撞到鬼了怎么办?”毕竟做了亏心事多少会怕鬼敲门。
顾砚修忽而挑眉,“这有什么,我这人向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二奶奶还是多多担心自己的身体才是。”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
这时,一位小厮急急忙忙地从月洞门下跑了过来,“二奶奶,侯府出大事了!”
林疏棠听到这话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那小厮气喘吁吁道:“有人告密说在侯府发现了宣平侯与西戎那边有书信往来,这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啊!老爷让我和小姐说一声,让您多想想办法。”
春祺闻言也是一脸的焦急,“可二奶奶也只是妇道人家,哪能干涉朝政?”
“这次审理案子的是二姑爷!”小厮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老爷已经被押入大牢了,因着从龙之功圣上念旧情并未立即裁决,只待这案子审下来便可定案了,老太太让二小姐您多想想法子,就是吹吹枕边风也是好的。”
确定是吹枕边风不是催命符?
林疏棠抿紧了唇,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你先让祖母莫要担忧,孙女会想办法的。”
“小的立马回府里头回话去!”
看着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林疏棠神色也逐渐变得有些冷凝,原文中原主被淹死后明明是过了一个月侯府才出这事儿,怎么她来了之后还提前了呢?
是蝴蝶效应还是有人从中作祟?
她边往前走着,边梳理着原文中的细节——
如今朝中有以太子为首的太子党和三皇子为首的党派,一个是才华不够但母家却是厉害的紧,除了皇后陶氏是太子亲生母亲外,连太后也是皇后的亲姑母,陶家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
另一派则是三皇子,三皇子母家不如太子但自小天资聪颖,对于国家大事总是能给出当今皇上最为满意的回答。
而她爹宣平侯从不站队,那么会不会正因为两方都不想得罪却偏偏都得罪了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眉头皱的也越深了些……
夜里,韶雅苑内掌了灯,昏黄烛光将条案照的有种朦胧光晕,林疏棠看着自己眼前宣纸上那些写出的线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自己会穿书就应该好好看小说而不是盯着男女主的爱情故事边看边吐槽。
她揉了揉有些胀疼的脑袋,叹了口气。
其实她大可狠心些不必管原主家里的事情,但她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继承了原主的所有那么她就有责任将原主的担子挑起来。
因着实在是想不明白又或许是熬夜熬的她脑袋一团乱麻,她便把那些写好的东西整理好锁进了自己存放银钱的小匣子中,吹了蜡烛熄灯后她就躺在床上边想边睡了过去……
半夜,深巷犬吠了好几声,她忽感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游移,本就浅眠的她猛地睁开眼,拿起藏在枕帛下的金簪想也不想地就朝着那个方向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