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端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淡淡挽唇微笑,算是应下这声称呼。
一抹浅笑无疑为她增添了几分颜色。
在场男士的眼里闪过惊艳。
进包间后,江眠就将外衣脱下,挂在椅背上,现在身上只着一袭吊带裙,绸缎勾勒出好身材,白色尽显清纯,细指间一根点燃的烟,让她又多了一丝妖冶。
出于男人的直觉,林樾也看出了其他人眼中的欣赏,顿感不妙,立刻站起身,侧挡在江眠面前,隔绝了几人的视线,手搭在裸露的肩膀上像是在宣示主权,“江眠,我女朋友。”
即使谈不上对江眠有多喜欢,出于男人的本色,他也不愿意她被别人看去。
此话一出,几人像是被点穴一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来这之前,林樾也有通知他们,说是自己带着女友一起,他们本就疑惑,别人或许不清楚,他们是知道的,许家的许知意一直喜欢林樾,林樾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其中心思,旁人也能看出两三分。
以为俩人会在一起,可现在林樾突然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不免让他们惊讶,知道这人是江眠后,更加诧异。
偌大的包间内,安静了许久,突然一声嗤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林樾,你的眼光可是越来越差了,放着千金大小姐不喜欢,非要玩这种拯救堕落灰姑娘的戏码。”
不同于其他人呆滞,陈梦菲径直走向饭桌,寻了个江眠正对面的位置坐下,整张桌子如同楚河汉界,将两边分割开。
在场的人也知道,陈梦菲和许知意关系好,并不意外她会说出这话,林樾叫她来的目的,也有让她把自己有女朋友这个消息传给许知意的意思。
只是他没想到,陈梦菲一来就直接开门见山,好在她只说了一句话后,没有继续说其他更加难听的话。
那厢,其他人也找了位置各自坐下,打着圆场,就将话盖了过去。
侍应生上完菜,几杯酒下肚后,气氛开始热烈。
谈话大多时候都是林樾在胡编乱造,在场的人也都信了,只不过望向江眠的目光总有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江眠将各种打量的目光收入眼底,在他们心中无法就是认为自己为了钱,给林樾当情人,所谓的女朋友,不过是林樾哄哄她开心。
酒过半巡,有人谈论起南城最近的热点新闻,某个地产老总的小儿子被女人拿着肚子里的孩子威胁,要求进门。
“没办法,总有些女人自以为能凭着不入流的小手段嫁入豪门,攀上高枝,殊不知啊,在我们眼里就是个笑话,正经人家哪看得上她。”
陈梦菲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摇晃着,指桑骂槐。
明面上她是在指热点里的外室携子上位,可看她的眼神,却是在直勾勾地看着江眠。
提起这个话题的人表情尴尬,后悔自己怎么那么多嘴。
她仰头饮了口红酒,喉咙微动,等放下酒杯后,再次把眼神投向江眠,嘴角含笑,“我就喜欢看那种丑小鸭自以为能变成白天鹅,结果美梦破碎,最终还只是个丑小鸭的故事,你说对吧,江眠?”
点到自己名字,江眠抬眸,眼里没有她意想到的恼怒,有的只是冷淡无波,没接腔去理会她,取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唇。
陈梦菲一时间陷入了没人应的境地,仿佛像个跳梁小丑。
林樾敲了敲酒杯,噔噔噔的三声在包厢内回荡,脸色阴沉,“过了啊。”
一声轻哼在饭桌上传开,摆明了是不服气。
江眠将纸巾放在饭桌上,转头对着林樾开口:“我去个洗手间。”
看着林樾点头后,她起身的同时,不忘带上手边的烟盒和打火机。
此时离场,江眠倒不是在替林樾着想,只不过是吃饱喝足后,不愿与他们再虚与委蛇。
等包厢门开了又关,对上林樾的眼睛,陈梦菲毫不胆怯地回瞪,“是你过了吧,一个养在外面的人,也值得你发火,别忘了,你以前也是怎么护着知意的。”
“更何况,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某些人骗了,白白给人家当冤大头!”
说完后,她自顾自地推开椅子,走出包间。
陈梦菲是在洗手间的门口堵住江眠的,江眠站在盥洗台前,透过镜子看见她的身影,也没多大意外。
陈梦菲手拿着一根口红,描摹着自己的唇瓣。
她和江眠算是‘结怨已久’。
早年间,她和江眠在兴趣班一起学舞蹈,江眠身形优越,学的比她快、跳的比她好,哪怕她勤学苦练,每天多加一小时也比不过。
老师表扬的名额从不落下江眠,每学期结课时的表演,江眠次次都是领舞,而她只能沦为一旁的配角,嫉妒从那时就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
后来上中学,她也处处被江眠压一头。
各大活动场合,老师纷纷指名道姓让江眠上台表演。
那时的江眠,父亲是南城大状、律所合伙人,即使她心有不甘,也只好作罢。
可时过境迁,眼前的江眠,是个无父无母、无权无财的孤儿,不足为惧。
直至红唇又变得娇艳欲滴,陈梦菲将口红旋回,扣上盖子。
“怎么你出国的这么些年都在给林樾当地.下.情.人,陪.着他.睡?”
不等江眠回答,她接着又说:“中学的时候那么心高气傲,还以为你能有个什么好结局呢,没想到……啧啧啧。”
“不过现实就是这样,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高楼塌,江眠,你也不用多伤心,只要攀着林樾,肚子里揣.上.种,也不是没有入主林家的可能。”
陈梦菲笃定江眠现如今不敢得罪自己,只能乖乖地顺着自己的话往下应,眼神中有过一丝挑衅,转过身,正对着她,“诶,你要是讨好讨好我,说不准,我还会在林伯母那儿替你美言几句。”
“你可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你可不是从前的那个你了,没听过那句话吗,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江眠抬手关上水龙头,扬唇一笑,应下她这话,“对啊。”
听着她和善的语气,倒是让陈雨菲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在高中时期,她不是没在江眠手上吃过亏。
只不过……
一向让自己嫉妒的人在自己面前顺从,还是忍不住让她嘴角微微上扬。
下一秒,不等她多加高兴,就看见江眠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接着道:“我这只落魄的凤凰是不如你这只鸡。”
“你——!”
美甲猝然戳进掌心,疼痛让陈梦菲怒火加倍。
落下这一句话,江眠反手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转身绕过她往外走。
因着这一小插曲,她没再回包间,沿着小径,百无聊赖地寻到了一处寂静的地方,坐在曲廊边,替自己点上一根烟。
看见陈梦菲,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些事。
江连年出事是在她高三那年,正值高考前的一个多月。
为了奋战高考,她住在学校宿舍,一个月回一次家,加上继母也有意瞒着她,于是乎,江眠对于家中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直至5月6日傍晚,一份《南江晚报》被塞进了她的书桌,她才得知父亲即将入狱。
即使经过陈梦菲在全校的大肆宣扬,她也没想过放弃。
五年的有.期.徒.刑不算长,再者,狱.中表现良好的人可以提前.释放,等江连年出.狱,他们一家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可她却永远都没等来那天。
江眠记得那也是一个雨天,法院打电话给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骨灰盒很冷又很烫,铺天盖地的雨打在她的身上,她恍惚中听见一道冷漠残酷的声音告知她,江连年一头撞死在了监狱中,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可她在不久前去探监时,江连年表现出来的绝不像是会自杀的状态。
后来,她才得知,寒门出身的江连年已经影响到不少人的利益,墙倒众人推,或许江连年死在狱中才是其他人所希望看见的。
直至江连年的葬礼上,她才从一个快退休的狱警口中得知,江连年撞墙的那天,有人曾去探过监。
一切并非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