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宇宙【随笔修行录】 第104章 错位时空

\"小辰！再不起早自习要迟到了！\"宿管阿姨的拍门声惊飞窗外麻雀。

辰申子颤抖着抓起校服外套，前襟第二颗纽扣的缝线走向都与他记忆吻合——当年清韵雪曾拽着这颗扣子说：\"你这人怎么总把校服穿得像白大褂？\"

晨雾还未散尽，操场东角的枇杷树正在结果。他几乎是踉跄着穿过长廊，白瓷砖墙面上还留着去年校庆的涂鸦。

拐角处突然传来书本落地的声响，那个抱着作业本的背影让他瞬间凝固。

少女的马尾辫随着蹲下的动作轻晃，蓝白校服袖口露出一截细白手腕。当她的指尖触到散落的英语练习册时，辰申子已经抓住了她的肩膀。

\"疼……\"清韵雪惊惶抬头，晨光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她右眼下方有颗淡褐色小痣，这是照片里从未呈现过的细节。

辰申子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那颗泪痣，直到对方慌乱后退撞上储物柜。

\"辰申子？\"她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清亮，带着晨读后的轻微沙哑。柜门晃动的阴影里，少女耳尖泛起珊瑚色，左手还紧紧攥着写满批注的《高考必背古诗词》。

辰申子闻到了她发间的茉莉香。十年前火灾现场，他在清韵雪烧焦的书包里找到半瓶护发素，就是这个味道。

\"我找了你十年。\"他忽然将人按进怀里，少女单薄的肩胛骨硌得他胸口发疼。练习册再次散落，最上面那本的扉页写着《清韵雪》，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

怀里的人剧烈颤抖起来：\"放开！\"她抬脚狠狠踩在他球鞋上，挣扎时指甲划过他颈侧。辰申子反而收紧了手臂，直到清韵雪突然安静——她温热的泪水正渗进他校服衬衫。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三年二班的！\"教导主任的怒吼惊得麻雀扑棱棱飞起。清韵雪趁机推开他，泛红的眼尾还凝着泪珠，却已经摆出惯常的冷傲神色：\"请自重。\"

辰申子望着她捡书本时发抖的手指，突然笑出声。

十七岁的清韵雪原来会哭，会害怕，会慌得连发卡歪了都不知道。前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记忆里的优等生永远挺直脊背，像株覆着霜雪的青竹。

\"要迟到了。\"他弯腰拾起最后那本练习册，扉页夹着的银杏书签飘然落地。那是去年秋游时他随手在景区买的，没想到她还留着。

校门落锁的瞬间，清韵雪的白球鞋堪堪卡在铁栅间。辰申子看着她熟练地攀上围墙，忽然想起当年校报里夹着的匿名诗：你翻越藩篱时扬起的发梢\/是春天最后的白鸽。

墙头凌霄花开得正艳，清韵雪骑坐在墙头瞪他：\"别跟着我。\"

她裙摆沾了铁锈，小腿上有道淡粉色旧疤——那是初二时为救流浪猫留下的，辰申子曾在日记本里读过这个秘密。

\"我数到三。\"她作势要跳，晨风却把裙角吹到他面前。辰申子突然握住她的脚踝，掌心传来细微战栗。这个角度能看到她袜口绣的雪花图案，针脚歪斜得可爱。

\"你……\"少女惊慌的表情突然凝固。辰申子顺着她视线低头，发现自己白衬衫被铁门划破，锁骨处的血痕正在晕染。这个伤口的位置，与十年后清韵雪额角的伤痕分毫不差。

创可贴带着少女体温贴上皮肤的刹那，早读铃声穿透薄雾。

清韵雪转身跑向教学楼时，辰申子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前世法医报告里的某个细节——死亡发生时，她手机里最新讯息是没发出去的：\"其实我……\"

………

教室后墙的挂钟指向两点十分，辰申子望着前排少女晃动的马尾辫出神。

清韵雪正在默写《滕王阁序》，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颈后画出淡金色的V字，校服领口露出半截红绳。

\"辰申子！\"粉笔头精准击中课桌，毛老师敲着黑板上的数学公式，\"上来解这道题。\"

教室后排响起窸窣笑声，时将北把腿架在过道晃悠，涂鸦着火焰纹的球鞋几乎蹭到清韵雪的椅腿。

辰申子自信走上讲台时闻到淡淡的茉莉香。

\"不会就下去。\"毛老师皱眉看着空白的黑板。

辰申子突然抓起粉笔，流畅的解题步骤惊起一片抽气声。最后那个等号画得格外重，粉笔\"啪\"地折断时，清韵雪正在橡皮上刻第三朵雪花。

毛老师很意外。辰申子径直回了座位上，有点不尊重人了。

毛老师没有说什么。

……………

课间操的喧嚣漫进教室，清韵雪突然按住翻飞的试卷。时将北用篮球撞开门框，汗湿的t恤贴在后背：\"优等生借作业抄抄？\"他伸手去扯清韵雪的马尾，腕间的骷髅头手链擦过她耳垂。

\"放开。\"清韵雪的声音像浸了冰，手指却把校服裙攥出褶皱。辰申子抓住时将北的手腕反拧，少年痛呼着后退撞翻课桌，文具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你他妈找死！\"时将北抡起椅子砸过来，辰申子侧身躲过的瞬间，清韵雪突然挡在他们中间。椅子腿擦过她额角，血珠渗出来时，整个教室安静得能听见吊扇的嗡鸣。

辰申子顿时愤怒不已：\"去医务室！\"辰申子掏出手帕按住伤口，被她偏头躲开。

清韵雪自己摸出创可贴，对着窗玻璃小心贴上，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多管闲事。\"

时将北发出了刺耳的嘲笑：“哈哈哈哈！自作多情！”

辰申子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护着她。

同学们也都散了。

……………

夕阳把体育馆的木地板染成蜂蜜色，辰申子扫起最后一片落叶。清韵雪踮脚擦拭篮球架，裙摆扫过积灰的荣誉墙。

\"喂。\"时将北堵在器材室门口，身后跟着两个染黄毛的男生，\"早上很拽啊？\"

辰申子握紧扫把，准备战斗。看见清韵雪悄悄摸出手机。

战斗一触即发，辰申子与三人打成一团。

\"你们在干什么！\"教导主任的怒吼如惊雷炸响。

黄毛男生把时将北往前一推：\"都是他指使的！\"

教导主任喝道：“辰申子！你很了不起是吧？”

“哦？”辰申子反唇相讥，“你很了不起吗？”

紧张地氛围骤然升腾。清韵雪拉住了辰申子的衣角。

辰申子道：“好个有权有势的狗东西！”

面对辰申子的强势，事情竟然不了了之。

“再让我看见谁敢动清韵雪一下，我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残忍！”辰申子拿着半截的扫把棍喝退了众人。

…………

风扇在头顶吱呀转动，辰申子盯着黑板上的三角函数题出神。前座的清韵雪正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马尾辫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摇晃，发梢扫过他摊开的课本。

\"辰申子！\"毛老师敲着黑板冷笑，\"上来解题。\"教室后排传来时将北压低的笑声，椅子往后一仰，依然准备看他的笑话。

…………

\"让开。\"清韵雪往墙边缩了缩，作业本在胸前摞成盾牌。时将北又想调戏她，腕骨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扣住——辰申子不知何时出现，目光凶狠。

\"疼疼疼！\"时将北龇牙咧嘴地后退，撞翻了保洁阿姨的水桶。

辰申子刚要动手，清韵雪突然拽住他手腕：\"快走！\"他们跑过三个楼层，直到在体育馆后门喘着气停下。少女额发被汗浸湿，眼睛却亮得惊人：\"你刚才那招……\"

………

夕阳透过彩玻璃窗洒在木地板上，辰申子握着扫把划过积灰的边线。

清韵雪踮脚擦拭奖杯陈列柜，忽然轻呼：\"这不是三班转学生清瑶吗？\"玻璃橱窗里，啦啦队合影中的女孩扎着双马尾，笑容比胸前的奖牌更耀眼。

话音戛然而止，时将北带着两个跟班踹开体育馆侧门。

\"挺浪漫啊？\"黄毛男生踢翻水桶，脏水泼向清韵雪。辰申子猛地扯过垫子挡住，转身时扫把杆重重敲在对方膝窝。

“真是欠打。”辰申子这一次彻底将三人制服。

\"都给我停手！\"教导主任的咆哮震得窗框发抖。

众人拉开距离。

辰申子抹去嘴角血渍，看见清韵雪正把染血的创可贴按在他手背。

………

月光将教务处铁门镀成银灰色。辰申子蹲在配电箱后，听着保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档案室的门锁发出细微咔嗒声，他摸黑找到2013级花名册。

清韵雪的档案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中药铺前，怀里抱着只三花猫。父亲职业栏写着\"外科医生\"，母亲信息却是刺目的空白。

忽然有光束扫过窗户。辰申子闪身躲进资料柜缝隙，怀里的档案袋不慎滑落，飘出的诊断书上赫然印着\"清瑶\"的名字。清韵雪稚嫩的笔迹写着：\"姐姐不疼，小雪吹吹。\"

清家老式挂钟敲响七下时，清韵雪正往猫碗里倒牛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她手一抖，奶渍在瓷砖上溅出白梅。

\"又喂野猫？\"清父扯松领带，消毒水味随着动作弥漫，\"上周模考退步三名，就是被这些分心。\"他踢开蹭过来的橘猫，公文包砸在茶几上震翻药瓶。

白色药丸滚落脚边，清韵雪突然抓起抗抑郁药：\"那您知道这是什么吗？\"药瓶在掌心攥得咯吱响，\"我每天要吃三粒才能不去想妈妈为什么走！\"

空气骤然凝固。清父举起的巴掌停在半空，腕间还戴着婚戒。窗外惊雷炸响，辰申子站在雨里看着那扇突然熄灯的窗，雨水顺着伞骨汇成溪流。

……………

雨水顺着屋檐连成珠帘，辰申子站在便利店檐下，热咖啡的雾气模糊了镜片。

街对面的居民楼三楼窗口亮着暖黄的光，清韵雪的身影偶尔掠过窗帘——她正踮脚将晒干的艾草捆成一束，挂在书桌前的窗棂上。

突然，那扇窗被猛地推开。

清父的怒吼穿透雨幕：\"这些破烂还要留到什么时候！\"

一盆绿萝从窗口坠落，瓷盆在柏油路上炸成碎片。辰申子看着清韵雪蹲在窗边一片片捡拾残叶，雨水打湿她的睡衣，单薄的后背像风中瑟缩的蝶。

他摸出手机，十年前的老式按键机屏幕泛着蓝光。

………

晨读的铃声还没响，时将北堵在楼梯转角。他指尖转着美工刀，刀刃映出辰申子平静的脸：\"昨晚实验室好玩吗？\"刀尖划过墙面，刻出歪斜的火焰纹。

\"去年你哥在汽修厂纵火，判了三年。\"辰申子突然开口，满意地看着对方瞳孔骤缩，\"教导主任电脑里有你的处分记录。\"

时将北的刀哐当落地，辰申子踩住他颤抖的手：\"离清韵雪远点，除非你想让全校知道纵火犯的弟弟在二班。\"

清韵雪抱作业本经过时，正看见时将北仓皇逃窜的背影。

她蹙眉打量辰申子沾灰的裤脚：\"你鞋带散了。\"弯腰替他系蝴蝶结的动作太过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回。

……………

中药房的铜秤砣叮当作响，辰申子将称好的决明子倒入棉布袋。

老板娘探头笑道：\"给小女朋友配安神香？\"他耳尖发烫，却瞥见玻璃门外清韵雪怔怔的身影——她抱着一摞旧书站在梧桐树下，肩头落满淡紫色泡桐花。

“醒了？”辰申子接过书时触到她冰凉的指尖，此刻她的脉搏正在他指腹下跳动，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活蝴蝶。

“嗯，我们一起过去吧？”清韵雪邀请。

“当然。”辰申子果断回应。

\"清瑶姐，这是你最喜欢的忍冬。\"清韵雪将干花束插进玻璃瓶，水流声惊动了床上的人。

纱布缝隙间突然传出沙哑的笑声：\"小雪还是这么喜欢捡破烂。\"

清瑶缠着绷带的手突然指向门口：\"你的小跟班在偷看。\"辰申子猝不及防撞开房门，清韵雪打翻的水盆漫过他的球鞋。病床上的女人歪头打量他。

……………

暴雨冲刷着天台围栏，清韵雪赤脚站在积水里。

被砸坏的吉他躺在脚边，琴弦缠住她的脚踝，像命运的绞索。\"他们说姐姐是自作自受。\"她望着楼下蝼蚁般的行人笑，\"说我也会变成那样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