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烟雨 第39章 一起睡

赵满满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闪进浴室，花洒里喷出的热水肆意挥洒，在狭小的空间里氤氲出一片朦胧水汽。

可她根本无心沉浸在这温暖的水流中，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循环播放着她与烟雨共处一室、同榻而眠的画面。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那强烈的不安感，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又沉重。

曾经，她们之间有过数不清的亲密瞬间，每一个拥抱都炽热而深情，每一个亲吻都饱含着无尽爱意，那些过往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她的记忆深处，成为她心底最柔软又最容易刺痛的地方。

而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犹如紧绷到极致的弦，脆弱得不堪一击，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交汇，都可能成为压垮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倘若真的同眠，她害怕自己会再次毫无保留地沉沦，重新陷入那段满是伤痛与挣扎的回忆深渊，被无尽的痛苦和纠结反复折磨。

她迈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步伐，缓缓挪到楼梯口。恰在此时，母亲张兰那充满关切与心疼的声音悠悠传来：“小雨，你头上这伤究竟是咋回事啊？”

紧接着，烟雨轻柔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抚慰人心的魔力，可在赵满满听来却又五味杂陈：“前几天出了车祸，阿姨您千万别担心，就只是一点点皮外伤，都已经快好啦。”

张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怎么又出车祸了呢，这孩子，平时怎么就不能多留个心眼、小心一点呢，看得我这心里呀又是担心又是难受。下次可一定要注意啊！”

烟雨像一只温顺的小鹿，乖巧地回应道：“知道啦，阿姨，我向您保证，下次肯定会格外注意的。”

烟雨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张兰话语里那个含义颇深的“又”字，可这个字却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赵满满心中轰然炸响，她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妈妈到底是怎么知道烟雨以前出过车祸的呢？如果妈妈和自己一样，是偶然从新闻报道里知晓了这件事，以妈妈一贯的性子，肯定会心急如焚，在第一时间就拨通自己的电话，声音里满是焦虑与关切，急切地询问自己是否知道这件事。

这些年来，即便妈妈十分清楚她和烟雨已经分手，两人的关系早已回不到从前，可妈妈还是像着了魔一般，时常在她面前念叨烟雨：“也不知道小雨最近瘦了没，在外面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我可太想念她了，也不知道她心里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太婆”。诸如此类的话语，赵满满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轻轻划动。

这也是她当初同意烟雨来家里看望妈妈，而后再送她去酒店的重要原因之一。可如果妈妈和自己一样是通过新闻得知此事，那实在没道理还来询问烟雨受伤的缘由啊。

那妈妈究竟为什么会在烟雨说是车祸后脱口而出这个“又”字呢？难道妈妈早就知道烟雨曾经出过车祸？

赵满满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可很快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心里清楚，要是妈妈早知道烟雨五年前出过车祸，以妈妈对烟雨的关心和爱护，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绝不可能一直瞒着她。

她正满心困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又听到妈妈那略带疑惑与好奇的声音悠悠响起：“那两年放在我家门口的礼物，是你放的吧？”

紧接着略带着无奈与心疼的声音又从妈妈嘴中传来。“小雨啊，不是阿姨说你，你每次都偷偷把礼物放到门口就走，你怎么不进去看看阿姨啊！”烟雨先是猛地一愣，显然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轻轻点头，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嗯，阿姨，是我。”

赵满满猛地停下了迈向客厅的脚步，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巨响，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与茫然之中。那两年，可不就是自己和烟雨分手后，还没把妈妈接到美国的那段灰暗又难熬的时光吗？看来妈妈平时总是念叨烟雨，今天又如此执意地要把烟雨留在家里住下，并非毫无缘由、心血来潮。都已经分手了，烟雨却还一直惦记着给妈妈送礼物，这份细腻又真挚的情义，怎能不让妈妈从心底里一直念着她的好呢？

赵满满缓缓转身，此刻的她，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而迷茫，机械地一步步默默上楼。

隐隐约约间，她还能听到妈妈那带着几分嗔怪又满是疼爱的声音：“傻孩子，你知道给阿姨最好的礼物是什么吗，就是能和你们的说说话，知道你们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后面两人又说了些什么，赵满满已然完全听不进去，也丝毫不想再听。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一个巨大的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汹涌交织，让她的内心世界一片混乱。

在和自己分手的前两年里，烟雨有时间去看望自己的妈妈，可却连一个简单的电话都不愿意给自己打，一次都未曾想过要主动来找自己？

她的心里不禁对妈妈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烟雨对妈妈的好，追根溯源是源于对自己那份深沉的爱，可她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既然心里还念着这份情义，为什么在分手之后，烟雨能去关心妈妈，却对自己如此决绝、绝情，仿佛两人从未有过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赵满满不得不承认，在和烟雨分手的这漫长五年里，自己从未真正放下过她。为了能追上她的步伐，为了有一天能再次与她并肩而立，她拼命地努力创业，无数个日夜都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

当决定把公司总部搬回国时，她的心底深处其实一直藏着一个小小的、如同微弱火苗般的期待，她期待着要是烟雨还一直单身，要是命运眷顾，两人还能重新回到过去，那她一定不会再让幸福从指缝间轻易溜走。

所以，当知道自己和烟雨阴差阳错成了邻居时，她找了各种各样连自己都觉得牵强得不能再牵强的借口，要是旁人听会都觉得你这人借口还不如不找，可她就是用这不是借口的借口告诉自己不用搬家。

后来意外得知烟雨五年前出过车祸，猜到她是因为这个才狠心和自己分手时，她的心里瞬间被心疼与愤怒两种情绪填满。

她原先以为烟雨是受了极其严重的伤，不想拖累自己，才忍痛做出了分手的决定。可现在静下心来细细回想，却发现很多地方都漏洞百出、根本说不通。

赵满满内心有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冲动，恨不得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下楼，一把将烟雨拉到自己面前，把白己所有的疑惑和委屈都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但她还是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强忍住了这份冲动。此刻的她，脑子乱得就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各种思绪相互缠绕、碰撞，她迫切地需要冷静下来，好好地理清这一团乱麻，找到事情的真相。

赵满满走进自己的房间，双手有些无力地抱起一床被子，拖着沉重得仿佛每一步都要耗尽全身力气的步伐，径直去了书房。

这套别墅的二楼只有一个卧室和一个书房，书房的空间比卧室宽敞许多，里面还精心设有一个小实验室。平日里，她总会在这里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小实验，那些实验就像是她心灵的避风港，能让她暂时忘却外界的纷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可今天，她连看一眼那些实验器具的心思都没有。刚准备动手做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听到烟雨和妈妈一起上楼的声音。她心里明白，肯定是妈妈放心不下烟雨，特意亲自送她上来的。

两人进了房间，没看到自己，就听见妈妈那温和又亲切的声音响起：“满满在书房呢，你千万别客气，去衣柜里找些合适的衣服，洗完澡就好好休息吧。”说完，妈妈便迈着轻快的步伐下了楼。

赵满满一想到烟雨此刻就在隔壁房间，瞬间感觉自己的心思被搅得更加混乱不堪，刚刚还试图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整个人像被抽去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发起呆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敲响。那轻微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氛围里，却如同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撞击着赵满满的心。她心里十分清楚，门外站着的人肯定是烟雨，下意识地不想开门，仿佛只要不开门，就能逃避即将到来的一切。

可烟雨似乎下定了决心，那敲门声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一下接着一下，固执地挑战着她的耐心和心理防线。无奈之下，赵满满只能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门前，把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只露出半边脸。她眼神躲闪，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冷淡与抗拒问道：“什么事？”

当看到门外的烟雨时，赵满满只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也仿佛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不受控制地疯狂加速跳动起来。只见烟雨刚洗完澡，一头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几缕发丝肆意地贴在她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更衬得她的肌肤如雪般纯净无瑕。

晶莹的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滑落，滴落在她那线条优美、精致得如同艺术品般的锁骨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锁骨此刻在水珠的映衬下愈发分明，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水珠顺着那迷人的线条，一路缓缓滑落到胸前，赵满满不经意间瞥见了烟雨锁骨下那白皙胜雪、细腻光滑的肌肤，还有那微微隆起的饱满。

最后，水滴落在她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腰肢上，与她如雪般的肌肤完美融为一体，勾勒出一幅令人心动的画面。

赵满满心里暗叫不好，这哪里是正常的穿着打扮，分明就是在故意勾引自己。再仔细一看，她竟然连内衣都没穿，那件宽松的衬衫下，内裤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诱惑让赵满满瞬间面红耳赤。

以前两人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烟雨就总爱这么干，当时的自己总是落荒而逃，像个惊慌失措的小鹿。

后来两人亲密相处时，烟雨还总爱拿这事打趣：“当初逃得那么快，怎么这会不逃了，还主动送上门来？”回忆起这些过往，赵满满只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涌起，迅速涌上脸颊，瞬间红透了整个脸庞。

为了不让烟雨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慌乱地赶紧侧过头，眼神闪躲，避开了烟雨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就在这时，烟雨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了这略显尴尬又暧昧的氛围：“你回自己房间睡吧，我去客厅沙发上凑合一晚就好。”说完，便轻轻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朝楼梯口走去。

赵满满下意识地伸出手，动作快得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转身的烟雨，脱口而出：“你回来。”

烟雨缓缓转过头，刚洗完澡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湿漉漉的，看起来无辜又惹人怜爱。她轻声问道：“这样也不行吗？你还是要送我去酒店吗？好吧，阿姨已经睡下了，你现在送我过去吧，我明天再打电话跟阿姨好好解释。”

赵满满一听，心里顿时叫苦不迭，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送她去酒店了？要是真这么做，妈妈明天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长篇大论地数落自己呢。

她没好气地说：“没有要送你去酒店。”烟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光芒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满是期待地看着她：“真的吗？”赵满满无奈地轻轻点了点头：“嗯，你回房间去吧。”

“那你呢？”烟雨立刻像个好奇宝宝一般追问。“我去沙发上睡。”赵满满回答。“那怎么行，还是我去吧！”烟雨说着，又迈着轻快的步子往楼梯口走去。

赵满满看着她这一身过于暴露的穿着，又气又急，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看看你穿的这衣服，能睡沙发吗？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着烟雨往房间走。

烟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脸无辜，那表情就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有问题吗？我以前也这样穿过啊。”

“有问题！那时只有我们两个，而且我们那时还是亲密无间的情侣。现在能一样吗？家里随时都有可能来其他人。你觉得你穿成这样睡沙发合适吗？”赵满满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无奈，额头上也因为情绪激动，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烟雨赶紧拉住她，像个撒娇的小女孩一般说道：“你别生气嘛，你要是不喜欢我穿成这样，我这就去换。换好了我再去楼下睡，好不好？”“叫你在房间睡就在房间睡，哪那么多废话。你爱穿就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你穿成这样睡沙发不合适。”赵满满一边说着，一边心烦意乱地往楼下走。

烟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追上，伸手拉住了赵满满：“满满，你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看到我穿成这样就想逃跑？”

她故意把“逃跑”两个字说得很重，每个音节都像是一颗小石子，精准地砸进了赵满满内心那片原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汹涌的涟漪。赵满满一听，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怎么可能，就算你现在不穿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逃跑！”

烟雨心里暗自得意，知道自己这一招奏效了，继续添油加醋，步步紧逼：“那你怎么不敢多看我，还不敢跟我睡同一间屋子？是不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对我做什么啊？”

我没有不敢多看你，也没有不敢和你睡一间屋子，更没有怕控制不住自己对你做什么。我是那种人吗？你现在求我碰你，我都不会碰！”赵满满急切地反驳，脸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额头，顺着鬓角不断滑落。

她却没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掉进烟雨精心设下的陷阱。她更没注意到，从自己拉住烟雨的那一刻起，烟雨转身时，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容，如同夜空中狡黠的月牙，那时，陷阱就已经悄然布下，只等她一步步深陷其中。

“我看你就是有。我说了你对我做什么就只是碰我吗？就不能是给我换件保守点的衣服？你看，这不就不打自招了，还说对我没想法。”

烟雨一脸狡黠，看着赵满满，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仿佛在为自己的小计谋得逞而暗自欢喜。

赵满满看着烟雨那副笃定的模样，好像在她脸上清晰地写着“我看你就是想逃跑，就是不敢和我睡一间屋子，你就是对我有想法，想碰我”。

脸涨得更红了，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又气又急，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说没有，你非要说有。这样下去，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我到底有没有？”

烟雨等的就是这句话，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大费周章，没想到这么快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故意装作思考了一会儿，那模样就像一个正在精心谋划的小狐狸，才慢悠悠地说：“要不这样吧，你说你没有逃跑，没有不敢和我睡一屋子，对我也没有想法，那你就和我睡一起，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赵满满被烟雨这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架势气得彻底失去了理智。自己明明是为了不让烟雨睡沙发，才急着去沙发上睡，怎么就被说成了逃跑？

自己只是不想和她睡同一间屋子，怎么就成了怕？不想和怕，能是一回事吗？更可气的是，烟雨居然硬说自己对她有非分之想，这是赵满满最不能接受的，就像有人在她最珍视的感情上狠狠踩了一脚。于是，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我证明给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啊，那你就证明给我看。”烟雨一脸挑衅，还不忘走过去，动作轻盈地帮赵满满关上书房的门。随后，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像一只灵动的小鹿，走到刚有些回过神的赵满满身边，故意激她：“怎么，不敢了啊？那你去睡沙发，或者我去。”

“谁说我不敢！走，进屋！”赵满满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脖子也因为愤怒变得通红，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跟着烟雨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赵满满眨了眨眼睛，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愤怒与不甘，看着正在关门的烟雨，突然转身，动作迅猛地一把将她抵在了门上。烟雨看着越靠越近的赵满满，心里正暗自得意自己的小计谋得逞，就听到赵满满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和积压已久的委屈、愤怒与不甘：

“你说你没订酒店，又没带行李，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住到我家来？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妈会留你，所以在机场装可怜，让我答应先带你来看我妈，再送你去酒店？现在又挖陷阱，让我和你一起睡，你说，是不是？”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裹挟着狂风暴雨，直直地刺向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