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内,霍瑶靠在长兄的身旁昏昏欲睡。
没办法,她已经养成了午歇的习惯。
今日忙着画着人体脉络图错过了午歇,原本打算和阳石看完纸,便去补个觉,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爹来了。
绞尽脑汁,给便宜爹科普了一通饥饿营销和奢侈品的概念。
以为终于可以去补个觉了,没想到被拉来了宣室殿。
便宜爹给的理由完美到无可挑剔,你自己出的点子,不想亲眼看到它被完善吗。
霍瑶:额,其实也不是特别想......
迷迷糊糊间,霍瑶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刘据神采奕奕,聚精会神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瞧他这样子,明显是越写越兴奋了。
差点忘了,便宜爹也给他布置了任务,角度很刁钻。
“你四妹妹这点子很不错,但仍有不足之处,你将这些不足之处都给补足了。”
霍瑶:......
嗯,这很汉武帝。
如果没记错的话,刘据好像只比她大两岁,他是怎么做到精神头这么足的?
霍瑶由衷的升起了一股佩服。
太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当的啊!
眼瞧着妹妹又打了一个哈欠,霍去病有些心疼,他伸手便将妹妹揽到怀里。
“瑶瑶,若实在撑不住,便在我怀里歇会儿。”
“放心吧,陛下不会怪罪的。”
霍瑶摇了摇头,从长兄怀中坐直了身子,又是一个哈欠。
“没事阿兄,我其实也没那么困。”
主要她也是真的有些好奇,桑弘羊会如何完善她提出的这个销售策略。
她说的不过是一个大概概念,具体的细节都得要他们去补充。
上辈子她只是偶尔看到过桑弘羊的名字,对他的事迹并不了解。
但次兄却对他很推崇,在家中也数次夸赞他的经济之道。
她这边还在胡思乱想间,那头的桑弘羊眼睛越来越亮,一向平稳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波动。
听完霍光言简意赅的转述,他看向霍瑶的眼中透着一股惊奇。
这样的经商之道,竟然出自一位稚童。
据他了解,这霍家兄妹从未接触过商贾,族内也无人经商。
这小丫头又是从何处习得的经济之道?
难不成真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的目光隐晦的在霍光身上扫视一圈。
霍光仿佛不知道他的打量,说完之后,便退到了一旁。
神色淡然、眼眸微微下垂,一副随时候命的模样。
桑弘羊暗叹,三子皆不俗,这霍仲孺是怎么生的孩子?
思索间,内侍送来了纸笔。
桑弘羊也收敛了神色。
他本就出生商贾之家,从小便接触商贾之事,经济之道皆了然于胸。
宁平殿下这个点子,与盐铁官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今日这策略,是专门针对富豪贵族的。
还是利用了他们的心理,顺其自然的从他们的手中将金银收到国库。
越是细想,桑弘羊越是觉得心惊。
此计若是运用得当,未来的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将会给朝廷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比起白鹿皮币,此计更不会落人话柄。
思及此,桑弘羊抬眼看看向刘彻。
刘彻神色平淡,但眼底的笑意彰显着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你可有完善之法?”
桑弘羊定了定神,“陛下,可否让臣细细瞧一瞧那纸?”
刘彻颔首,立刻有内侍奉上了纸。
意思很明显,让他把心中所想都记载下来。
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纸张,鼻尖是清香淡雅的花香。
桑弘羊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花香,但他知道肯定是有人能分辨的。
比如他夫人,比如司马相如。
桑弘羊心中已经明了,这纸,会被何人追捧了。
短短时间内,他心中已然销售之策。
妇人女郎这边可以请平阳公主出马,文人自然是司马相如了。
都是朝廷命官,为充盈国库出点力那是为臣本分。
凝神思索着,桑弘羊手中的笔也是片刻不停。
笔起笔落,一条条经商策略出现在纸上。
他的脑中,更是多了很多不同的想法。
汉庭买得起这纸的富豪之家可不止长安有。
诸位诸侯王可都不缺钱。
一张纸,在长安可卖十金,若是运到别处售卖,卖价绝对是可以翻上几番。
既已运往别处售卖,肯定也不能只单单售卖纸张。
长安特有之物,甚至多余的贡品皆可售卖。
再用售卖所得,低价购买当地特色物产,运到长安高价售出。
此举既可充盈国库,还能打击商人囤积货物。
若是运用得当,甚至能调控汉庭物价。
越是细想,心跳的越快。
桑弘羊的掌心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险些握不住毛笔。
刘彻惬意的饮着茶饮,底下臣子的一举一动一目了然。
儿子认真找茬的模样,他很满意!
桑弘羊一看便知,他亦有了新的经商策略,很不错!
眼见霍瑶又打了一个哈欠,刘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记得长女幼年之时,可没瑶瑶这般嗜睡啊。
但他还是转身给了春陀一个眼神,春陀心领神会,很快便取来了一条厚实的貂毛被衾。
他笑吟吟的看着表情有些迷迷瞪瞪的小女童。
“殿下若是实在撑不住了,小睡一会儿也是无妨。”
霍去病含笑接过被衾,仔细裹到了睡意朦胧的妹妹身上。
“陛下让人送来的,瑶瑶睡会儿吧。”
霍瑶摸了摸身上的被衾,她这算不算是奉旨睡觉?
她抬头望向刘彻,对上的便是刘彻温和慈祥的笑颜。
他笑着对她点点头,意思很明显,撑不住便睡会儿吧。
霍瑶安心了,放心的窝在了自家阿兄的怀里。
算了,想知道桑弘羊是怎么完善的,事后去问次兄也是一样的。
看着很快陷入熟睡的霍瑶,刘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这也是朕宝贝金疙瘩啊!
刚到长安便改善了朕的伙食,还送来了铁锅这等好物。
在朕最缺银钱的时候,又拿出了细盐和纸张,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当时,他可已经在着手准备发行白鹿皮币、颁布算缗令了。
他有着自己的宏图霸业,自是不在乎旁人对他的看法。
后人?
待他开疆扩土,成就万世伟业,谁会指摘这些?
但若是有更好的办法收拢这些银钱,他自然更乐意。
他在这边傻乐,那厢的桑弘羊放下了笔。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纸张呈给了刘彻。
“陛下,臣有一计,名为均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