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寻梦旧江湖 第1章 栖身老鼠庙1

这天清晨，严欢翻身跨上毛驴，轻夹驴腹，那毛驴便撒开四蹄，沿着大道一路向东奔去。他心中满是憧憬，只要寻到恒宝钱庄，兑付那笔现银，往后便能和孙红桃在桃源峒过上安稳日子。毛驴步伐轻快，傍晚便抵达了宝庆府城。他身心俱疲，寻了一家客栈投宿，打算明日再做打算。

次日天刚破晓，他便起身，简单用过早餐后，离开了客栈，朝着恒宝钱庄的原址走去。抵达目的地后，却只见曾经气派的恒宝钱庄如今只剩一片平地。

这时，一个商人从他面前匆匆走过。他急忙上前一步，拉住对方衣袖，神色焦急地问道：“这位大哥，劳驾问一下，这恒宝钱庄跑路了吗？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还没重新开张。”

商人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这钱庄自从那场大火之后，钱财被洗劫一空，东家无力经营，就再也没重新开张过。”

他听后，心中猛地一沉，原本满怀希望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紧接着又连忙追问：“那您可知道哪里还有恒宝钱庄？我真的有急事。”

商人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用手指了指东北方向，答道：“听说长沙那边还有一家。不过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你到了那边再打听打听吧。”

听闻此消息，他微微点头致谢，暗自下定决心即刻前往长沙。

他回到客栈，迅速收拾好行李，赶着毛驴继续启程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道路上。

···

不久，严欢进入一座山中。山里雾气缭绕，山路被露水淋湿，没走一会儿，头发和衣服就被沾湿了。好在日头升起后，雾气渐渐消退，衣衫也慢慢干了。

走出深山时，已经是中午。他站在山口，瞧见前方有一座县城。从清晨醒来直至此刻，他仅仅吃了一个冷冰冰的饭团，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于是，他快步走进城里，四处寻找着可以果腹的地方。终于，他找到了一家飘着香气的面馆，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葱油面。

吃完面后，他发现街上十分热闹，便把毛驴拴在面馆前，自己前往集市。集市上，人潮涌动，各种摊位琳琅满目。卖布的摊位上，五彩斑斓的布匹随风飘动；卖小吃的摊位前，香气四溢，摊主们大声吆喝着招揽顾客。在集市上，他看到一个卖妆粉的货摊，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精致的妆粉。他心想，红桃若是看到这些漂亮的妆粉，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于是，他走到摊前，准备挑选一盒最适合红桃的妆粉。

店主是个十分细心的男人，见来了客人，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将几款最受欢迎的妆粉一一介绍给他。他认真地听着，又仔细地看了几款价格较为便宜的妆粉，心中暗暗比较着。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猛地撞了他一下。他毫无防备，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摊点倾倒，差一点就撞倒了整个摊点。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那少年双唇紧闭，连一个简单的道歉都没有留下，便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他打量了一下那个少年，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他的脑袋尖长，仿若发育不良的瓜果，毫无生气；两条胳膊瘦骨嶙峋，好似深秋里干枯的竹竿，轻轻一折仿佛就会断掉。他见是个孩子，便没太在意，回过头继续挑粉盒。

摊主见他似乎很喜欢其中一款妆粉，便笑着说道：“要是价格合适，就买下这个吧，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妆粉了。”

“能不能再便宜一些呢？我出门在外，盘缠也不多。” 他有些为难地说道。

“看你也是真心喜欢，那就给你便宜五十文吧，不能再少了。” 店主犹豫了一下，说道。

“多谢您了！” 他感激地说道。谈好价格后，他伸手去怀里摸钱，可手掌刚摸到怀里，却发现钱袋没了。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心脏仿佛猛地停止了跳动。他的脑海中迅速回想银袋存放的位置，刚在面馆吃饭时还从怀里拿出过钱袋，怎么这么短时间就丢了呢？糟了，钱袋里还有那张至关重要的会票呢，这要是丢了，可就全完了！这时，他突然想到刚才的少年，少年猛地撞在他身上，也许就在那一瞬间，把手伸进他怀里偷走了钱袋。他又气又急，内心满是自责，怎么就这么大意，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算计了。

醒悟过来后，他脸色阴沉，放下手中的粉盒，对摊主匆匆说道 “稍等一下”，转身便向少年逃走的方向追去。

他心急如焚，迅速往前跑，可集市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每往前跑一步，都会撞到人。他焦急万分，四处张望着，看到身旁有个围墙，围墙旁边是房屋，他灵机一动，心想只要爬上屋顶，站在高处就能找到那个少年。

他快步跑到围墙边，这围墙不算高，他只需踮起脚尖，指尖就能触碰到墙头。紧接着，他脚蹬墙壁，双手紧紧抓住墙头，猛地用力一撑，顺势在墙头上撑起身体，顺利爬上了墙头。他怕宅院主人找他麻烦，便踩着墙头快步跑上了屋顶。站在高处，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面仔细地寻找那个少年。可是集市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一时间他根本难以找到那个少年的身影。

他记得少年的脑袋尖长，便从密密麻麻的行人脑袋中仔细分辨。终于，他看到远处有个脑袋，穿着浅灰色短衫，漫不经心地往前走，这让他瞬间想起少年的模样，身形和穿着都极为相似。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在屋顶上快步奔跑，脚下的瓦片被他踩得 “嘎吱嘎吱” 作响。他为了维持身体的平稳，不得不不断看着脚下。前方屋顶有一群鸽子，还没等他走过去，鸽子便被他的动静惊到，振翅起飞，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

街上有行人发现了他在屋顶上奔跑，纷纷停下了脚步，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有人，也许是屋子主人，大声招手喊他下来。他虽听到了叫喊声，却忧心如焚，根本没理会，继续朝着那个疑似少年的方向追去。离那个少年越来越近，他觉得差不多可以跳下屋顶抓住他了，只是屋子附近店铺太多，周围都是杂物，他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位置跳下。

这时，那个 “脑袋” 似乎听到了动静，突然回头看向他。两人目光相对，他瞬间确认 “脑袋” 就是那个偷他钱袋的少年。

知道已经惊动了少年，他不再犹豫，迅速走到屋顶边缘准备跳下。这时，少年反应极快，立刻推开人群向前跑去。

他怕少年逃远，心一横，猛地高高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以一个极其潇洒的姿势稳稳落地。落地时他巧妙地屈膝，双脚如同灵动的猎豹般精准着地，将冲击力完美化解，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周围的行人听到声音都纷纷停下脚步，眼中满是惊艳与钦佩，愣愣地看向他。

他站起身，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发现少年已经跑远，他焦虑万分，立刻推开人群往前跑去。幸运的是，很快他又看到了少年的背影，他松了一口气，加快步伐追上去。可随后就看到少年走到前面路口，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挡住了身影……

前面人太多了，他心急如焚，拼命地推开人群快步奔跑，最后艰难地跑到了路口处。

路口是集市的出口，有两条路，一条往左，一条往右，他左右看了看。这里行人比集市稀少些，但依旧络绎不绝，他一时间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他知道自己跟丢了，心中懊悔不已，便在周围仔细寻找少年留下的痕迹。

看到路口有个叫花子，穿着一身破洞、打满补丁的衣服，正盘腿坐在路边，眼睛微微睁开，有气无力地盯着面前的一只空碗，不过碗里什么也没有。这个叫花子体格颇为健硕，全然不像寻常叫花子那般瘦骨嶙峋，且左耳残缺，仅剩下耳根。

他觉得叫花子一直坐在这里，一定看到了少年逃跑的方向。于是，他走到叫花子身前，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轻轻丢进碗里。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铜钱沿着碗内沿转了一圈，最后落进碗底。

叫花子看到有人打赏，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斜睨了他一眼。

他蹲下身，也看向叫花子，这叫花子虽看起来落魄不堪，但眼中却有一道精明的光。他急切地问道：“大哥，刚才有个少年跑到这里，你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没看到。” 叫花子冷冷地说道，声音沙哑，说完还故意撇了撇嘴。

“大哥，真没看到？您再仔细想想。” 他不甘心地问道。

这时，叫花子拿着碗往地面上重重地敲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有说话，眼睛依旧盯着碗，手指在碗沿轻轻摩挲。

他心中明白了，叫花子应该看到了，只是没给足够的好处所以不说。于是，他又掏出一文钱，用手指捻着铜板，在叫花子面前晃了晃，说：“大哥，如果你告诉我那人逃跑的方向，我就赏你一个铜板。”

叫花子连头也没抬，依旧冷冰冰地说：“没看到。”，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心中有些恼怒，心想这叫花子真贪，给他一个铜板还不满意。于是，他又掏出四个铜板，放在手掌上掂量着，说：“我这里有四个铜板，只要你告诉我他逃跑的方向，这四个铜板就是你的了。”

叫花子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摇了摇头说：“我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一边说一边舔了舔嘴唇。

一听叫花子这么说，他便肯定他看到了，心中虽有些无奈，但为了找回钱袋和会票，他又掏出五个铜板，放在掌心给叫花子看，说：“十个铜板够不够？只要你告诉我，这些钱都是你的。”

叫花子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道：“他往北边去了。”

他说了句 “多谢”，把铜钱丢进碗里，随后站起身，向北追去。

他奋力向前奔跑，路上行人不多，他跑得十分畅通。一直跑到路的尽头，他站在路口向左右看了看，却依然没有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

哎，这家伙跑得可真快呀！他心中暗自懊恼。

于是，他又走了回去，走到刚才的出口，却发现叫花子已经离开了。叫花子坐的地方只剩下一张石凳和一个孤零零的瓷碗。

看着那个瓷碗，他心中疑惑不已，心想：一个叫花子最重要的就是讨饭的碗，他为什么把碗丢下了呢？是走得太急，还是不缺这样的碗？

他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最令他头疼的是会票没了，他甚至都不需要去长沙了。不行，他必须把这个小偷逮住！如果找不回会票，说不定红桃都会抛弃他、返回青藤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