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寻梦旧江湖 第4章 巡检司征仆2

李老鼠手下众多，足足有二十几个。然而，其中不少都是残疾和体弱之人。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根本入不了巡检爷的眼，要是带着他们去交差，肯定会惹来麻烦。于是，他暗自斟酌，将那些老弱病残的人逐一排除在外。一番筛选之后，满打满算，也就只剩十四个人符合条件了。

他的目光落在聂猴子身上，这孩子身材矮小又瘦弱，可脑瓜子特别机灵，鬼点子多得很，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便把他也算进了这十四人之中。即便如此，距离巡检爷要求的二十个人，还差了好大一截呢。

李老鼠手下虽然多，但他最信任的还是自己的结义兄弟陈铁牛和魏算。

魏算平日里总是穿着一袭长衫，面色苍白如纸，双颊泛病态潮红，唇色青紫，说话时常以帕掩口，帕上染星星点点的咳血痕迹，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恹恹的气息，所以，大家都戏称他为 “病书生”。鲜有人知的是，他对草药也颇感兴趣，还偷偷配制了两瓶毒药藏在身上。

李老鼠和魏算是同乡，两人自幼相识，交情匪浅。在李老鼠眼中，魏算那可是个鬼点子层出不穷的人，肚子里又有墨水，通晓文墨。所以，一旦碰上什么棘手的事情，李老鼠总是第一时间向病书生请教，听听他的意见。

李老鼠瞧着魏算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赶忙开口问道：“魏算，这人数可不够啊，这可如何是好？”

魏算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哥，你且听我问你，这些巡检爷大半夜的跑到这破庙里来，他们到底图个啥呢？”

“找二十个壮丁呗。” 李老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非也非也，” 魏算轻轻摇了摇头，“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找二十个人去帮他们打山贼。”

“这我当然知道。” 李老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其实啊，能打山贼的可不一定就得是壮丁。有时候，那些有特殊本领的人，可比壮丁有用多了。” 魏算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老鼠听了，心中一动，觉得魏算这话确实在理，连忙点头称是：“有道理，有道理。”

“依我看呐，咱们现在已经有十三四个壮丁了，估计巡检爷也不会说啥。要是你非得找壮丁，我看刚才那个找猴子麻烦的汉子就挺不错的，不如把他请进来？” 魏算建议道。

“还是你聪明啊！” 李老鼠眼前一亮，拍了拍魏算的肩膀，“我这就去跟他聊聊，你再去咱们的人堆里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有本领的人。”

“好嘞，大哥。” 魏算爽快地答应道。

···

随后，李老鼠拿着一根油汪汪的鸡腿，大步朝着那个惹麻烦的汉子走去。他看到那人正孤零零地坐在老鼠庙的角落里，一脸落寞。李老鼠走到近处，脸上堆满了笑容，十分友善地问道：“兄弟，晚饭吃了吗？”

“吃了。” 那人头也不抬，闷声说道。

李老鼠心里明白，这人肯定是在说谎，不过他也不点破，只是把鸡腿递了过去。那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下了鸡腿，低声说道：“你的侄子偷了我的钱袋，希望你能把钱袋还给我。”

李老鼠心里盘算着，这人或许能派上用场，便笑着说道：“钱袋可以还给你，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那人警惕地抬起头，看着李老鼠问道。

“巡检爷让我找二十个人去打山贼，我现在刚好缺几个人。如果你加入我们，事成之后，我保证把你的钱袋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李老鼠诚恳地说道。

严欢低下头，犹豫了片刻。他早就猜到恒宝钱庄被三叠山的土匪洗劫了，可是，他并不想去招惹那群土匪，毕竟张麻子等人都认识他。

李老鼠见状，趁热打铁地说道：“我已经跟巡检爷谈好了价钱，每日五百文，你跟着我们这几天，也能拿到这笔钱。你看怎么样？”

“你得让他把偷我的东西都还给我！” 严欢咬了咬牙，说道。

“没问题！事成之后，我必定亲自将东西归还。” 李老鼠爽快地答应道。

“那我就加入你们吧。” 严欢终于下了决心。

“太好了。” 李老鼠大喜过望，急忙带着严欢来到队伍里。这下，加上其他兄弟，正好凑齐了十六人。李老鼠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带着大家来到了庙外。

···

庙里生着火，虽说算不上暖和，但好歹还能抵御一些寒意。可一到庙外，凛冽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刮了过来，冻得人浑身直哆嗦。那些巡检爷都蹲在火堆旁，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哈着白气。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他们一个个都把手臂紧紧地抱在怀里。戴着斗笠盔的人把斗笠盔往下拉了拉，好让耳朵躲在里面；而没有斗笠盔的士兵，耳朵都被冻得通红，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

李老鼠带着人走了过去，官兵们听到动静，纷纷回头看向他们。这时，李老鼠看到郑巡检站起身来，连忙快走几步，来到那人身前，低头哈腰地说道：“巡检爷，小人已经找到十六个壮丁了，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身强力壮，若您不信，可以过来检查一下。”

“十六人就十六人吧。” 郑巡检说道。

郑巡检走到队伍面前，目光在叫花子们身上一一扫过，很快就看到了个头矮小的聂猴子。他皱了皱眉头，指着聂猴子问道：“这孩子也算壮丁吗？”

“巡检爷，这是我的侄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别看他身板短小，脚下功夫却十分了得，什么传递消息、刺探敌情之类的活，他都能干得漂漂亮亮的。” 李老鼠连忙解释道。

郑巡检蔑视地笑了笑，说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最擅长爬树，爬起树来比山猴还快，所以大家都叫他聂猴子。” 李老鼠赔着笑脸说道。

“既然他是你的侄子，那就留下吧。” 郑巡检摆了摆手，说道。

“多谢巡检爷。” 李老鼠连忙道谢。

郑巡检接着说：“你带的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不如，你让他们一一介绍一下自己，我也好知道谁的本事大，谁的本事小。”

李老鼠心里明白，自己这些兄弟，有的能说会道，巧舌如簧；可有的一张嘴却连话都说不利索。要是真让他们一个个自我介绍，指不定得闹出什么乱子来。于是，他连忙说道：“大人，我的这些兄弟情况比较特殊，有的能言善辩，有的却不善言辞，甚至张嘴都说不出话。不如，让我给大人您详细介绍一下他们吧。”

郑巡检扭头看向李老鼠，想了想，说道：“那也行。”

得到巡检爷同意后，李老鼠便从右边起，开始给巡检爷介绍这批人。

李老鼠指着其中三位大汉，说道：“这里有三位好汉，他们从前是盐贩子，在江湖上也算闯荡过。后来，因一些变故，赊了本钱，这才落魄成了叫花子。”

李老鼠逐一开始介绍：“这位身材魁梧、面色赤红的好汉名叫王盘龙，他身怀两项绝技：其一，水性极佳，能长时间潜水；其二，擅长使盘龙棍，三五个人近不了身。”

“一眼就看出他是个英雄好汉！” 郑巡检连声称赞道。

“王盘龙旁边这位是王杂毛，他是王盘龙的儿子。自幼与叫花子们混在一起，倒也学到了不少本事。”

巡检爷打量了一下王杂毛，正如李老鼠所言，王杂毛最有特点的便是他的头发，灰白相间的乱发如枯草般蓬松打结，沾满尘土，额前几缕碎发遮住左眼，显得颓废极了。于是，他说：“不错不错。”

“王杂毛旁边这位名叫边回，他脾气火爆，最爱与人打斗，据说他的耳朵就是因打斗被人咬掉的。所以，大家都称他边疯子。”

郑巡检看了边疯子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个好汉！”

李老鼠往左走了几步，来到另外两个人的身前，介绍说：“这位名叫卢千山，他的轻功了得，身轻如燕，人称钻天鹞；卢千山旁边这位是秦道长，原为青城山太虚观弟子，道法高深，一身本事不容小觑。”

“这两人也不错。” 郑巡检连声称赞道。

李老鼠又往左走了几步，来到另外几个人的身前，说道：“这几位都是我的同乡。这位是屠户陈铁牛，平日里杀猪宰羊，力气大得很；这位是魏算，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肚子里的学问可不少；这两位是猎户兄弟岳老四和岳老五，在山林里打猎为生，对野外的情况了如指掌。”

郑巡检听李老鼠介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李老鼠的同乡，也明白他没必要挑毛病，便微微点了点头。

李老鼠接着往左走，来到一个白面男子的面前，介绍说：“这位是贾公子。早年他的父亲为官，家境十分富有，人们都称他为贾公子。后来，其父因故被杀，家产也被抄没，他这才沦落成了乞丐。”

这位贾公子十分敏感，在李老鼠介绍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脸上还隐隐透着一丝落寞。

李老鼠继续向左走，介绍下一个人，他说：“大人，这三人分别是张大力、张二镖、张三火，他们之前在江湖上卖过艺，一身武艺也是相当不错。”

“这三位都有什么本领？” 郑巡检看了看这三人，问道。

“张大力力能扛鼎，张二镖飞镖百发百中，张三火可以从口中吐出火来！”

“要不露两手？”郑巡检来了兴致，急切地要求道。

张大力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自信，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地说道：“我就表演一个掌上立人给各位官爷看看。”

“好！” 众人听闻，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纷纷高声叫好。

张大力沉稳地蹲下身，动作流畅而有力，右手缓缓伸向前方，掌心向上。张三火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精准地一脚踩在他手掌上，接着将全身力气稳稳地放在这只脚上，另一只脚迅速完全离地。随后，张大力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站起，而他托举张三火的手臂也微微颤抖。与此同时，张三火展开手臂，如同展翅的雄鹰，努力保持平衡，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懈怠。随着张大力咬紧牙关，慢慢直起腰板，他竟真的用一只手掌成功托起了一个成年男子。

众人见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有的人大声呼喊，有的人用力鼓掌，现场气氛达到了**。

郑巡检见张大力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急忙高声说道：“可以了，赶紧放下吧。”

于是，张大力缓缓蹲下身，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张三火。张三火也配合默契，顺势从他手掌上跳下，双脚稳稳落地。

“看来这三人都是有真本领！” 郑巡检满脸赞叹，不住地点头，由衷地感慨道。

“那是当然！” 李老鼠站在一旁，满脸骄傲地说道。

“来，给我介绍一下其他人吧！”

轮到介绍严欢时，李老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便让严欢自己介绍。

严欢向前走了一步，恭敬地说道：“巡检爷，在下自幼学习武术，矛、锤、弓、斧都曾学过，只可惜学得太杂，一个都没学精。”

郑巡检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就说你会什么吧。”

“我会翻跟头。” 严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翻跟头？” 郑巡检有些惊讶地重复道。

“是的，巡检爷。” 严欢连忙点头。

“那你一次能翻几个跟头？” 郑巡检饶有兴趣地问道。

“一次能翻三个跟头。” 严欢回答道。

“好，那你就翻三个跟头给大伙看看。” 郑巡检说道。

“好嘞。” 说完，严欢走到空旷处，双脚稳稳站定，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像是要把周遭的空气都纳入体内。紧接着，他屈膝下沉，积蓄力量，随后猛地发力，身体高高弹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只见他双臂迅速环抱，紧贴身体两侧，脑袋微微下缩，整个人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在空中急速旋转。第一个跟头翻得干净利落，紧接着，他顺势在空中调整姿势，双腿迅速伸直并拢，脚尖绷得笔直，又稳稳地翻了第二个跟头。

周围的叫花子们都看直了眼，嘴巴大张，发出阵阵惊叹。严欢却丝毫没有停歇，趁着身体下落的惯性，腰部猛地用力扭转，带动全身再次旋转，翻出了第三个跟头。落地时，他双脚如同钉在地上一般，稳稳站住，身形挺拔，纹丝未动。

周围的叫花子们纷纷拍手叫好，喝彩声此起彼伏。

郑巡检笑着说：“不错不错，看来你也是有真本事的。”

“多谢大人夸奖。” 严欢连忙道谢。

随后，郑巡检对李老鼠说：“下一位呢。”

李老鼠说：“巡检爷，已经介绍完了。”

郑巡检又打量了一下众人，见人数已经足够了，便说：“事情紧急，诸位必须连夜赶路，前往三叠山。”

“可是，巡检爷，我们连夜赶路来到山下，白天没了精力干活，该如何是好？” 李老鼠小心翼翼地劝阻道。

“那倒无妨，到了山下，去村子里休息半天，等到下午，再做事也不迟。” 郑巡检说道。

李老鼠听了，也不再劝阻。只是他身后的弟兄们依然不太愿意，纷纷小声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