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寻梦旧江湖 第5章 山夜惊魂1

严欢驾驭着毛驴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前行。山路崎岖难行，毛驴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车轮在坑洼的地面艰难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车身也随之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少顷，天色悄然阴沉下来，大片乌云仿若汹涌翻涌的墨汁，迅速汇聚。严欢心中一紧，深知不可在这山林久留，当即抄起鞭子，轻轻抽了一下毛驴的屁股，毛驴吃痛，加快步伐小跑起来。

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悄无声息地将山林严严实实地笼罩。黑暗中，只能听见毛驴偶尔的蹄声、车轮的嘎吱声，以及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

孙红桃不由自主地紧紧挨着严欢，眼中满是惶恐不安。“这地方怪吓人的，怎么连一户人家都不见踪影啊？”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严欢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言安慰道：“别担心，咱们再找找，说不定前面就有村子了。”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试图给孙红桃传递一些安全感。

恰在此时，孙红桃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严欢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议道：“要不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一歇，先吃点东西。”

孙红桃困意十足，打了个哈欠，点头应道：“好吧。”

严欢轻轻勒住缰绳，毛驴车缓缓停下。他迅速跳下车，几步走到孙红桃身旁，开口问道：“嗨，小桃子，水壶里还有水不？”

孙红桃晃了晃水壶，一脸无奈地说：“都被我喝光啦。” 说着，便将水壶递给他：“我也渴得厉害，你听，附近有水声，你快去打一壶水来吧。”

严欢眉头瞬间紧皱，神色凝重地说道：“不行。我要是走开了，万一有危险可就糟了。这山林里说不定藏着野兽，还有可能碰上山贼。那些山贼心狠手辣，要是你被他们抓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山贼们狰狞恐怖的面孔，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他们会把你开膛破肚，然后挂在树枝上。到了第二天，那些乌鸦闻到血腥味，就会成群结队地飞过来，啄食你的内脏，把你的肠子叼得到处都是……”

“别说了！” 孙红桃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急忙伸出双手捂住耳朵，“别说了，我害怕。”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被严欢描述的恐怖场景吓坏了。

严欢见她害怕至极，连忙转移话题道：“我肚子都饿瘪了，快把包袱里的饭团拿出来。”

孙红桃应了一声 “噢”，打开包袱，掏出饭团递给他。

他接过饭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可是，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孙红桃忍不住问道。

他一边嚼着饭团，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也不清楚。不过再走上两天，估计师父就找不着咱们了。”

吃过饭，两人便准备休息。严欢让孙红桃躺在驴车上，毕竟车斗比冰冷坚硬的地面要舒服些许，而他自己则坐在树下，时刻警惕地留意着四周。他心里十分清楚，这山林里危机四伏，丝毫不敢合眼，眼睛紧紧盯着四周的动静，全心全意守护着孙红桃。

“车板太硬了，硌人，根本没法睡觉。” 孙红桃嘟囔着。

他轻声安慰道：“今晚先凑合一下，明天到了城里，咱们就去住客栈，好好睡一觉。”

孙红桃无奈地应了声 “好吧”，便不再言语。

孙红桃躺在硬邦邦的车板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里暗自想着：这一晚可怎么熬过去啊？真希望明天能顺顺利利抵达城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她望着天空中稀疏的星星，期待着黎明的到来。

···

林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柔声响。不远处有潺潺的水流声，仿佛在演奏一首舒缓的夜曲，却又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但严欢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不知何时，孙红桃进入了梦乡。

梦里，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森林里，将一切都映照得亮堂堂的。路上隆起的沙土和下陷的车辙印，轮廓都清晰可见。她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仿佛要永远这样走下去。森林深处的羚羊突然蹲下身子，树枝上的画眉鸟也纷纷飞回鸟巢，整个森林仿佛都在为夜晚的来临而安静下来。

她不知不觉来到了瀑布边。她仰起头，望着眼前的瀑布。那瀑布宛如一条洁白无瑕的缎带，闪烁着银色的光芒。瀑布虽然不算宽阔，但落差极高，水流奔腾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在向世界展示它的磅礴气势。

她缓缓走到河边。河水清澈见底，水流又浅又急，时而快速地穿过高大岩石的缝隙，时而漫过低矮岩石的表面。那些岩石被水流常年冲刷，变得十分光滑。轻体质的尘土早已被水流卷走，只剩下细微的沙砾，有的沙砾晶莹剔透，宛如珍珠，有的则棱角分明。她脱下绣花鞋，拎在手里，赤脚走进河水里。河水冰凉刺骨，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卵石，硌得脚底生疼，每走一步都不太舒服。

渐渐地，森林中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原本明亮的月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就在这时，她的梦境陡然一转，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她发现自己被吊在枝干上，手腕被绳索紧紧绑住，无论怎样拼命挣扎都无法挣脱。她身上的衣服还算完好，可绣花鞋却掉落在草地上。她张嘴大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树林里回荡，却始终没有人回应。她的脚不停地往下蹬，可怎么也碰不到地面，仿佛悬在了无尽的虚空之中。

这时，她听到一声鸟叫。她抬起头，只见一只乌鸦在头顶盘旋飞翔，那乌鸦似乎在等着她死去，好啄食她的躯体。不一会儿，天空中又飞来几只乌鸦，它们在她头顶上方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她吟唱镇魂曲。接着，有一只乌鸦落在了枝干上，歪着头，用它那亮黄色的眼睛盯着她，眼神冰冷而阴森。

她觉得一直保持抬头的姿势太累了，便缓缓低下了头。就在这时，她听到翅膀振动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看到一只乌鸦已经飞到了她的脑袋上，用锋利的爪子扯着她的头发。她惊恐地尖叫一声，本想吓走乌鸦，可乌鸦却突然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脑袋，稳稳地落了下来。她拼命扭动脑袋，想要把乌鸦甩下去，可乌鸦却像生了根一样，稳稳地站在她头上。

···

突然，她感到手臂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睛，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将她的视野淹没。不过，借着从树叶间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勉强看到严欢的身影。严欢神色焦急，手指向远方说道：“你看那边的火光，山贼挑着火把追来了。”

她扭过头，果然看到了远处闪烁的火光。她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十个火光，心想估计也有十个山贼。她心里明白，山贼这么多，严欢一人肯定打不过。

她转头看向严欢，见他原地发呆，便着急地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带我走啊。”

严欢一脸疑惑，心中暗自纳闷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山贼，嘴上应道：“噢”，快步走到车边，坐到车头。然后，他拿起鞭子，重重地抽了一下毛驴的屁股，毛驴吃痛，“嗷” 地叫了一声，开始踱步前行。可天色实在太黑，毛驴行走得十分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

孙红桃心急如焚，看着毛驴慢吞吞的样子，心中焦急万分，心想这毛驴行走得为何如此缓慢 ？再不走快点，山贼就要追上来了。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些山贼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发出奇怪的叫声，那叫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火把的光将山贼的身影照亮，只是距离还远，看不清他们的五官。火光也映照着附近的道路和道路两旁的树木，影影绰绰，更添几分诡异。

“他们追上来了！” 她惊慌地呼喊。

“知道了。” 严欢说着，又拿起鞭子，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地抽了一下毛驴。这回，毛驴加快了脚步，一边跑，一边发出咯噔咯噔的蹄声。月光微弱，前方的道路几乎看不清。毛驴车上下颠簸，震得她屁股生疼，车身又左右摇晃，好几次差点把她甩下车。为了安全，她双手死死地抓住车斗边框。

突然，驴车猛地往下一沉，接着发出 “噔” 的一声巨响。毛驴 “咴咴” 叫了一声，停了下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好在她反应敏捷，双手紧紧抓住车斗边缘，才没有扑出车斗。

她慌忙问道：“怎么回事？”

严欢迅速跳下车，低下头查看车底，只见车深陷泥坑，泥坑又深又软，他心急如焚地说：“车子陷进泥坑了。这泥坑看着又深又软，麻烦大了。”

孙红桃一听，心凉了半截，怎么这么倒霉啊？偏偏在这时候车子陷进泥坑，山贼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转过头，看到远处的山贼呼喊着越来越近，心急如焚地说：“你快想办法把车子弄出来呀！”

“你别急，我试试看。” 严欢说着，绕到车后，双腿分开，扎稳马步，双手用力抵住车板，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声怒吼，奋力推车，可车子却纹丝不动。“小桃子，你坐在车上，我根本推不动，要不你先下来吧。对了，旁边都是泥坑，你先把鞋子脱了。” 严欢着急地说道。

“好的。” 孙红桃应道，迅速脱下鞋子。她刚一下车，就一脚踩进了泥潭里。泥潭表面是浅浅的水，下面则是松软的淤泥，她的脚一下子陷了进去，费了好大劲才拔出一只脚。

随后，严欢和孙红桃一起用力推车。孙红桃小脸憋得通红，双手紧紧抓住车帮，使出浑身解数，可车子仅微微一动，便又陷了回去。

严欢喘着粗气，眼睛快速扫视着四周。他看到旁边有几根干枯的树枝，便赶忙跑过去捡起来，垫在车轮下，再次用力推车。这一次，车子终于动了起来，可没走几步，又陷了下去。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些更结实的东西垫着。” 严欢一边说着，一边在周围寻找。这时，他发现不远处有几块大石头，虽然搬运起来有些困难，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双手抱住一块石头，吃力地将它搬到车轮旁，然后用力将石头塞到车轮下。孙红桃也过来帮忙，两人齐心协力，终于将车子推出了泥坑。

忽然，身后传来山贼的呼喊声：“逮住他们！”

她转过头，看到山贼已经追到了近处。

“救命呀！” 她一边拎着绣花鞋，一边提着裙摆，在泥坑中艰难地大步向前奔走。可她的双脚被淤泥紧紧裹住，每迈出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沼泽。

这时，她突然感到腰间一紧，被人搂住了。她转过头，发现是一个山贼。惊恐万分的她，低下头，朝着山贼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山贼痛得惊呼一声，松开了手。她趁机向前拼命奔跑。

“哈哈……” 身后传来山贼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声。

她奋力奔跑，终于跑出了泥潭。她抬起头，看到严欢朝着她跑来，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严欢紧紧抱住她，然后低下头，心中满是焦虑与无奈，他知道让孙红桃独自驾车离开充满风险，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办法，内心天人交战，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说道：“躲到我背后去。”

她按照命令来到了严欢的背后，这时，她看到山贼们跨过泥潭，正步步朝他们围拢而来。火把的光将山贼们的脸照得清晰无比，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令人不寒而栗。为首的山贼，左眼被一块黑色眼罩严严实实地遮住。他手中挥舞着一把大刀，刀刃于火光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孙红桃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此刻，她也吓得浑身微微颤抖。她深知严欢眼下要面对这么多山贼，哪怕有三头六臂，也实难取胜。

孙红桃躲在严欢身后，声音发颤，轻声问道：“你能打退他们吧？”

“不能。” 严欢的回答简短而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无奈。

“我要是死了，你就没人帮你数钱了。” 她的声音里已隐隐带上哭腔，恐惧与不舍交织在其中。

“不用怕。你先上车走吧。” 严欢说道。

她紧紧牵住严欢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一起走。”

“驴车走夜路太慢，山贼一旦追上来，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严欢耐心解释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担忧。

“那怎么办？” 她无助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你先坐车离开，我走小路，把他们甩开。明天上午，我们到山外的村子相见。” 严欢迅速想出对策。

“可是，我不会驾车呀。” 她担忧地说，眼神中满是不安。

“你就坐在车头上，牵着缰绳就行。毛驴会顺着路带你走出山。要是山贼快追上你了，你就用鞭子狠狠抽打毛驴，毛驴自然会加速。要是你想让驴子停下来，就勒住缰绳……” 严欢细细教她，每一个步骤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我懂了。” 说罢，她走到车斗前方。

严欢走到她身旁，轻声安抚：“别怕，拿好缰绳。”

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缰绳，手心里全是汗，那是紧张与恐惧的证明。

“用鞭子抽一下毛驴的屁股。” 严欢说道。

她依言而行，毛驴果然缓缓走了起来。

“毛驴走了！” 她带着几分惊喜说道，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小心点。” 严欢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看向身后。

那些山贼似是听到了动静，猛地挥动着火把，大声呼喊着，朝着严欢冲了过来。毛驴慢慢向前走着，离严欢越来越远。严欢喊道：“别回来，一直往前走！”

“嗯，我知道了。” 此时的她，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毛驴身上，并未注意到山贼已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