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吼!”
有苏婉儿已经醒了,这会儿还是保持着半兽的形态。她被火链捆绑的痛苦难捱,一直在不断地扭动挣扎,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吼叫。
长轩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彻底的检查过她的爪子,又抠出来一些残留的誉石粉,量还不少,起码能再毒死几个人。
亮闪闪的誉石粉被包在一张油纸里,长轩打开给师兄弟们看了一眼,重新包好交给了林清梦。
“最后一次机会,是谁做的,现在自己站出来承认了,为师还能饶你一命。”
林清梦说完等了半刻钟,学舍里除了有苏婉儿挣扎的声音,没有其他一点儿动静,众弟子都低着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一声长叹。
林清梦双手结印,手势变化的飞快,“生!”随着他一声轻喝,学舍里突然红光大盛,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你们互相看看吧!”
众弟子们依言相互看了一圈,脸上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纷纷后退散开。只有一个人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低头站着。
“长泽,难道是你?”
“婉儿和未央都是你下的手?”
“长泽师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你、唉!”
……
长泽站在原地轻轻的颤抖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因为听到师兄弟们的责问而无地自容那般,甚至不敢抬头看林清梦一眼。
“竟然还敢站着!”
长明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腿窝上,“还不赶紧交代清楚了,好请求师尊原谅。”
凤星河吃到棪树果那日,林清梦通过法阵在所有弟子身上都下了一枚火种,这火种只会向着从没接触过火种的人身上转移一次。
也就是说身上没了火种的弟子,必然是见了外人,而身上带着火种的外人,自然就是与叛徒勾结之人。
是一种追踪的术法。
这一个月除了到幻谷修炼,林清梦不允许弟子们离开栖吾峰,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见到旁人的机会。
林清梦方才催动火种生长,除了长泽在内的所有人,包括在地上打滚的有苏婉儿,身上都是带着一圈火焰的。
长泽跪的笔直,双掌撑地对着林清梦磕了三个响头,“都是弟子的错,弟子愧对师尊教诲,任凭师尊发落。”
之后一言不发的跪伏在地。
林清梦冷笑一声,睨了他一眼并没有马上发落。
边上还有个中了咒术的有苏婉儿呢。
一缕精纯的火行之力随着有苏婉儿的灵脉游走一圈,最后包裹住她的灵珠烧了起来。
“呜吼!!”
灵珠被焚烧的极度痛苦让有苏婉儿奋力的挣扎起来,可是她被捆的严实又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仰着头不断地嘶吼,狰狞的狐狸脸变得更加可怕扭曲。
灵珠在离火的灼烧下溢出一缕缕形似黑烟的咒文,随即被火焰吞噬。等到灵珠再次变得纯净,包裹着灵珠的离火自行飘散,人也安静了下来。
有苏婉儿一点点的褪去兽形,思绪也渐渐回笼,发生什么了?她不是在饭堂吃晚膳来着吗?怎么被捆着?现在这是在……学舍吧?师尊和师兄们都在……
“啊!好疼!”
不止被捆着,身上的衣服都快零碎了,而且伤痕累累,稍微动一动每一根骨头、每一块皮肉都是疼的。“师尊,弟子这是怎么了?”
有苏婉儿心里有些害怕,难道是自己……干什么了?
林清梦轻轻挥手,撤去了她身上的锁链,“起来吧。”
乔欣上前几步把有苏婉儿搀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到角落里靠着墙壁休息,在她耳边轻声的概述了下这大半日发生的事情。
林清梦这才走到长泽身前,“你到本君门下也有六十年了吧?”
“回师尊,已经五十七年了。”
“五十七年,为师自认是倾囊相授,细心教导,并不曾亏待你半分。你何故要对两个刚进门的弟子下这般杀手?”
“师尊, 弟子……”
长泽尽可能的仰着脖子,抬头看着林清梦,神色哀戚,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是轻叹一声,“弟子愧对师尊,辩无可辩。”
长明都要急死了,这个师弟是怎么回事?“长泽,你快说……”后面的话在被师尊冰冷的眼神扫到之后,尽数憋了回去。
长泽低头跪好,身体伏的更低,“弟子自知犯下大错,不敢奢求师尊原谅,只求您不要将弟子逐出师门,弟子甘愿以死谢罪。”
说着“嘭嘭嘭”的连着磕了十几个响头,地面染了些血迹。
林清梦后退一步,冷声道:“你当真什么也不说吗?”
长泽磕头的动作停了下来,再次跪好,“弟子……无话可说。”
“很好。”
林清梦怒极反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本君也不勉强。”
“刘希承,你背师忘恩,此刻起将你逐出师门,你不再是招摇山的弟子。”
“你残害本君两名徒弟,须得以命相抵,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长泽跪着上前,紧紧的抱着林清梦的腿涕泪横流,“师尊,弟子甘愿领死,求您别把弟子逐出师门,求您别把弟子逐出师门。”
林清梦低头看了他一眼,右手轻轻的搭到他的肩头,“莫要再叫师尊,本君担不起你这般称呼。”随后将人大力推开。
“师尊!”
长泽被推的仰倒在地,急忙爬了起来依然跪着,仰头看着林清梦,眼泪流个没完,“弟子在入门前,曾经亏欠了一位故人。”
“两个月之前,故人之子传信于我,要弟子配合……配合旁人,除掉两位新来的师弟、师妹。”
林清梦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配合何人为何不说?你要杀他们二人轻而易举,又何须用这般龌龊的手段?”
长泽摇头苦笑,“弟子背叛师门,已经是不忠不孝,若再出卖旁人,那当真是连不仁不义也占全了。”
“呵呵。”
林清梦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敛起笑意,上前一步弯腰掐着长泽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冷声喝道——
“你当你不是么?你若要杀他们二人来补偿你的那位‘故人’,你大可以直接动手,你有的是机会。”
“得手之后,你再以死谢罪,本君或许还会认下你这个徒弟。”
“可你不但恶毒阴损,还贪生怕死、胆小怯懦,直到方才你都不敢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若非你身上的火种早就渡到那位‘旁人’身上,你赖无可赖,又岂会跪在这里认错?”
“你稀罕招摇山弟子的名头吗?不,你根本就不稀罕!你只是以为这样说本君会感动,会饶你一命,你想的到美!”
长泽的眼泪早就不流了,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整张脸涨的通红,只能拼命用脚尖够着地面,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师尊饶命,师尊饶命!看在师弟师妹都平安无事的份儿上,求师尊饶弟子一命!”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口水都流了下来。
林清梦嫌恶的将人甩开,转身走向蒲团,向后撩起衣摆坐下,整理了下膝盖上袍子,两指弹了弹。
又对着众弟子摆手示意,让人都坐下。
二十几人自觉的围了一圈,席地而坐。
“想好了么?”
林清梦又扽了下大腿上的衣袍,双手放到腿上,这才看向长泽,“你若交代的清楚明白,本君或可看在过去几十年的师徒情谊上,给你一线生机。”
“师尊……”
长泽抬眼盯着林清梦,犹豫挣扎了片刻,撑在地上的双手攥成了拳头,身体仍在轻轻的颤抖,额头落下几滴汗珠,“弟子确实不是个东西,弟子愿意交代清楚,还望师尊、仙君给留条生路。”
“刘希承,你搞错了一件事。”
林清梦轻嗤一声,双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搓着小火苗把玩,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本君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当然了,即使你说了,也未必会活。”
长泽呆愣了一会儿,脸色最终变得灰败,也不再盯着林清梦,只看着眼前的木头地板,“弟子在上山的前一年成婚了,还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