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恒仙君的手一直高高的举着,本就是骑虎难下,这会儿是真的想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方才勾陈神君就直言让他坦白,说什么既往不咎,和执明神君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清梦更是话里话外都在说他和魔族勾结,连布水系结界、在传送物品上动手脚的人都替他找到了。
摆明了是说他用冯岛主做筏子,配合黑袍人暗中做手脚,水系的邪修布结界,最后再一并嫁祸给冯岛主。
那些个仙宗掌门更是换了一副嘴脸,竟然敢如此大声的议论、指责、羞辱他。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思及此,梓恒仙君不由得颤抖起来,手抖声音也抖,“好!甚好!本君是难以自证清白了!这就死在你们的面前!”
说着就要一巴掌拍死自己。
勾陈神君长得壮硕,行动起来却是灵巧的很,转瞬便闪到梓恒身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一把年岁了莫要胡闹!”
“既然你们都认定是老夫勾结魔族邪修,害死了众多弟子和山中无数生灵,您又何苦拦我?”
梓恒仙君状若癫狂,神色激动老脸涨的通红,“正好我死了,也算给那些弟子们赔命了!”
“休要胡言乱语!”
勾陈神君大力将他的手臂按了下来,“既然你说你冤枉,又何来赔命一说。”
视线缓慢的扫过厅内众人,勾陈神君正色道:“此事本君已有决断,既不会放过勾结魔族的小人,也必不会冤枉了好人。”
“本君会亲自在水刃岛和岐山布下封阵。在寻回轮回镜和乾坤袋之前,两派之中,任何人不得踏出法阵一步。”
“什么?”
王彦松怒目圆睁,霍的拔高了嗓门,明显是不服这个决定,“无论是巫山之事还是您的宝贝被盗,明显与我等并无干系,怎的就要封了水刃岛?”
“指证梓恒的,不过是一个的弟子的片面之词,真假难辨。”
勾陈神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也没有旁的证据可以证明一切与冯羽年、与尔等无关。”
“孰是孰非,等本君揪出幕后之人,自见分晓!”
“梓恒仙君分明就是杀人灭……”
迎上勾陈神君冷峻的目光,王彦松的气焰不由得低了下来,回头瞅了一眼,“可我们这里有二百余人,都不出门岂不是几天就要饿死了?”
“这你不必担心,每隔三日本君会遣弟子来为尔等送粮食等一应物品,绝不会苛待任何一人。”
勾陈神君环顾一周,“有人有异议么?”
各位掌门神色不一,或许有人心中不满,但是没人愿意当那个出头鸟,当面驳斥神君的面子。
“但凭神君做主。”
“如此很是妥当,我等并无异议。”
……
勾陈神君转而凝视着身前三人,“你们呢?可有意见?”
监兵神君对于这种麻烦事向来没什么主意,自然不会反对,“听你的便是。”
林清梦并不表态,撇开视线看向院子,抬了抬下巴,“不先救救那位弟子么?”
“若是这么死了,可真就成了杀人灭口了。”
梓恒仙君闻言大喝一声,“老夫只是气急攻心,没想杀他!”
“他可是我袁家唯一的后人了!”
“唉~!本君去瞧瞧他。”
执明神君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双手依旧抄在一起,迈开步子准备出去救治袁启。
“还是我去吧。”
勾陈神君忽的转身,两步追上执明拦在他的身前,“只是踹了一脚而已,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去就行了。”
“你今日斩杀蛮骨想必没少耗心耗力,好生歇着吧。”
说完大步走到院中,一甩斗篷蹲到袁启身旁。从屋里看去,只看得见灰褐色裘皮下笼罩着的宽阔背影。
须臾之后,勾陈神君站起来又走回屋子,对着梓恒摇了摇头,“你这弟子底子太差,先前在巫山又受了些伤,早已经咽气儿了。”
“怎么会?”
梓恒仙君的脸色倏的变白,抱着手臂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跪到袁启身边,伸出左手颤颤巍巍的放到他的鼻下。
呆愣了一瞬,他突然爆发出一声叩心泣血的痛呼,“启儿!”
如果不知道那一脚是他踹出去的,眼前这副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梓恒仙君拉扯着袁启的尸体,“神君,执明神君,求您救他!”
“启儿的身子还是热乎的,您快来救救他啊!”
执明神君既没动,也没言语,只是看了勾陈一眼,“我对你的提议没有意见,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先回了。”
说完轻轻摇了摇头,缓步迈过门槛,路过梓恒仙君的时候叹了口气,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林清梦神色毫无变化,心中却在不住的冷笑。执明神君刚走,他跟着后退一步,面向勾陈、监兵二人拱手行礼,“我赞成您的提议,在下身体不适,也先行告辞了。”
说完回身对着凤星河招了招手,“未央,走了。”
凤星河连忙小跑着跟上,二人前脚踏出正堂庭院,隔绝风雪的结界陡然散去。漫天的鹅毛大雪呼啸而下,悲号的狂风带着旋涡肆虐而起,卷着雪花瞬间驱散了院子里刚蓄起的一丝暖意。
凤星河依旧跟在林清梦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往回走。
这会儿地上的积雪更厚了,凤星河低着头看路,偶尔抬着眼皮看眼林清梦的背影——
衣襟拖在地上早就被打湿了,白色的斗篷毛茸茸的跟积雪混成一色。林清梦一脚踩下去,松软的积雪立刻没过他的小腿。
凤星河皱着眉,这肯定是要灌进靴子里去的。
林清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风雪就不能御剑么?他平时不是总喜欢弄朵丑巴啦叽的莲花吗?这会儿怎么反而不画了。
难道说……
他的灵力匮乏到这个地步?
“师……”
凤星河刚一张嘴,话音被吹的支离破碎,拼都拼不起来。一捧雪花直接飘进他的嘴里,顺带着灌了一肚子的冷风。
二人一路上什么也没说,迎着风雪默默的走回飞霜院。
刚一推开院门,长轩第一时间从有苏婉儿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弯腰见礼,“师尊,您回来了。”
起身后状似无意的瞄了眼凤星河,随即收回视线,神色如常。
林清梦轻轻颔首,“这么晚了,怎的还没休息?”
说完看了眼他身后的房间心下了然,想必他是在照顾受伤的小狐狸,顺便守着院门,等着自己。
“辛苦了,婉儿怎么样了。”
“回师尊,师妹方才醒了一回,喝了碗稀粥又睡下了。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你也快去休息吧。”
林清梦不再耽搁,抬脚往里院走,快到原先拱门那块儿又回头交代道:“明个儿一早起来就收拾行李,我们回招摇山。”
长轩拱手道:“弟子知道了,师尊慢行。”
他没有马上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立在廊下,目送林清梦二人相继进了屋子。
主屋的房门一关,立即隔绝狂风暴雪,门里门外仿佛两个世界。外面天寒地冻能冷死个人,里面却暖的好似春末夏初。
林清梦不想惊动外院的弟子们,蹑手蹑脚的悄摸出去几趟,打了大半浴桶的水,这才把屋门落了锁。宽衣之后,手指在冷水里搅了搅,水面渐渐的冒起了热乎气,白雾升腾。
凤星河坐在软榻上瞧着,“师尊,您这不是有灵力么?”
“此话怎讲?”
林清梦心中不解,扬着眉梢看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灵力了么?”
“可方才,执明神君不是说……”
“医者总是喜欢夸大其词,信不得的。”
凤星河拧着眉毛问道:“那您为什么要走回来?御剑多好。”
指尖传来的温度有些烫,驱寒刚好。
“几步路而已。”
林清梦打着赤膊走到软榻边上,拉起凤星河过去一同沐浴,极为自然的抬手脱他的衣服,“这等小事还用什么术法?寻常人不都是这么走的么?”
“师尊,师尊!”
凤星河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那个,弟子出门前,刚刚擦过身子的。”
“泡泡热水驱驱寒。”
林清梦拉开他的手,反剪到背后,继续扒他的衣裳,眼底的颜色越来越深,里面盛着**裸的**。
凤星河也不挣扎,视线落到他的身上,瓷白色的皮肤晶莹细腻,百看不厌,手感更是无与伦比的好。
他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呢?
他的眼睛陡然睁大,惊呼道:“师尊!”
“您胸前的那道疤哪里去了?”
林清梦回答的轻飘飘的,“治好了。”手上动作不停,修长的手指无比灵活的解着复杂的衣襟带子。
治好了?
娘的!谁治的?手上的给治了就算了,胸前的也管?!
那岂不是都看光了?
凤星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用鼻孔喷气,冷哼道:“又是执明神君?”
“他对您可真是好的没话说!这种陈年旧伤都放在心上,还治的这么好!”
“呦!哪里飘来的酸味儿?”
林清梦不再剪着他的手腕,转而揽上的他腰,在他的耳边低声笑道:“小星河,你在瞎想什么呢?这是借你的光,蛮骨的心头血能重生血肉,顺便而已。”
说完低头吻上他,用舌尖描摹着嘴唇的轮廓,追着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凤星河被亲的头脑发昏,觉得屋子里好热,一定是地龙烧的太旺了。
他稀里糊涂的被按进了浴桶里,后背抵上一个算不得宽阔却很坚实的胸膛。
“师尊,您今天是在落井下石吧?”
凤星河双手抓着木桶的边缘往前挪了挪,尽量忽视身体的躁动。可桶就那么大,又装着两个大男人,他也窜不到哪儿去。
林清梦伸手一捞,两人又贴在了一起,“怎么说?”
“那个,您说……”
“啊~!”
凤星河的话音忽的变了调,像小羊羔似的,心下羞恼连忙闭嘴。
林清梦搂着他,从左侧颈窝一直吻到左耳,“不说别人了,星河,我好想你。”
低沉的嗓音,好像蒙上了雾气,听在凤星河的耳朵里就像是下了情蛊一般。尽管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但是汹涌的爱意和**在此时此刻占了上风。
凤星河下意识的靠到他的身上,扬起脖子迎合他的吻,耳垂被含着咬了咬,耳朵眼被舌尖细细的搔刮了个遍。
屋子里实在是太暖和了,洗澡水也烫的慌,林清梦的怀抱更是热的灼人,他不得不化作一滩春水。
“唔……师尊……”
“我在。”
林清梦抱着他抬了抬,又重重的压向自己。
终于安心了!
他终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两个人都还活着,还是完整的、互相属于着彼此。
……
两个人从浴桶鏖战到太师椅,再转到软榻上。方几被凤星河胡乱挥舞的手臂扫落,重重的砸到地上,发出“叮叮咣咣”一连串的巨响。茶壶杯盏碎成了无数片,瓜果点心滚了满地。
林清梦毫不在意,抱着怀里的人又滚到了宽敞的罗汉床上。
……
“呜啊……”
凤星河弓起脊背,仰着脖子尖叫,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魂儿好像已经飘了出去,眼前一片五彩斑斓,脑子里却是空白的。
“林清梦……”
“我在。”
“你个禽兽……”
“……”
林清梦哑然失笑,抱着他吻了又吻,起身去拧了条手巾,轻柔细致的帮他清理身上的痕迹。
凤星河累的要死,胳膊腿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抬起来都费劲,仰面躺着一动也不想动。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问道:“师尊,您说梓恒仙君为什么那么狠啊?袁师兄可是他嫡亲的曾孙。”
“再说了,他杀了袁师兄,不是跟会给别人留下话柄么?”
“傻小子,哪里是他杀的了?”
“您说什么?
凤星河惊呆了,杏眼瞪的溜圆,手肘撑在床上勉强支起上身,“不是他踹的么?怎么会不是他?”
林清梦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把手巾挂回到面盆架上,上床拽过被子把人搂进怀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喉咙里飘出一声极为满足的喟叹。接着手臂一扬,熄灭了油灯。
等了半天没听见答案,凤星河又问了一遍,“师尊,您还没说呢,不是梓恒仙君,那袁启师兄是怎么死的?”
林清梦把人使劲往怀里箍,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看了那么久的戏,不如你来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