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的晨雾像一层厚重的灰纱,将天地笼在其中。
孙元良立在临时指挥部的军用地图前,油灯昏黄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眼底化不开的疲惫。昨夜收到日军增兵的情报后,原本的反攻计划被迫搁置,他比谁都清楚,仅凭手头这点兵力与日军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报告!”一名副官匆匆而入,打破了帐篷内压抑的寂静,“新262旅的联络官到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灰布军装、身形挺拔的年轻军官大步跨进帐篷。他名叫陆承钧,腰间别着一把刻有“黄埔七期”字样的配枪,袖口处露出半截广西狼兵特有的绑腿,眼神中透着干练与警觉。孙元良目光微动,想起半月前军委会急电中提到“地方武装与中央直属混编”的指令,心中暗自揣测这支新部队的来历。
“孙师长,久仰大名。”陆承钧行军礼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旅长收到贵部的求援信,特派我前来商议协同反击之事。不过,我们也有自己的顾虑。”
孙元良微微点头,示意副官端来茶水,“陆联络官请讲。如今战局危急,只有各部队齐心协力,方能扭转乾坤。但不知贵旅有何担忧?”
陆承钧接过茶盏,却并未饮下,而是神色凝重地说:“不瞒孙师长,新262旅是上月刚由广西民团精锐与中央军校教导团残部紧急整编的队伍。虽说弟兄们各个都是热血儿郎,不惧牺牲,但部队装备实在简陋,弹药也仅够维持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更要紧的是,之前与其他友军协同作战时,曾因指挥权不明确、通讯不畅而吃过大亏。这次若要并肩作战,这些问题必须提前解决。”
孙元良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陆联络官所言极是。指挥权方面,我愿向委员长请命,由上级统一调配,避免各自为战。至于装备和弹药,我会将情况如实上报,争取从重庆方面调拨补给。另外,我们可以建立联合通讯站,各派专人负责联络,确保信息畅通。”
就在两人深入商讨时,一名通讯兵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报告!刚刚截获日军密电,他们似乎在策划对苏州河一带进行大规模轰炸,时间就在明日凌晨!”
孙元良和陆承钧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与担忧。孙元良迅速镇定下来,说道:“立刻通知各部队,做好防空准备!陆联络官,看来我们的反击计划得提前了,必须赶在日军轰炸前发起攻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陆承钧点头表示赞同:“我这就向旅长汇报,让新262旅做好战斗准备。不过,我们还需要联系其他友军,形成合围之势,否则很难突破日军防线。”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孙元良的指挥部忙得不可开交。电报声此起彼伏,参谋们不停地发送和接收信息,试图与周边的友军取得联系。然而,情况并不乐观。有的部队因伤亡惨重,已失去作战能力;有的部队则因上级命令,无法擅自行动。
直到黄昏时分,终于传来好消息。驻守在浦东的第128师表示愿意配合行动,他们可以从侧翼牵制日军,减轻孙元良部和新262旅正面进攻的压力。但第128师提出,他们的重武器不足,需要孙元良部支援部分火炮。
孙元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只要能打退日军,武器装备不是问题!立刻调拨十门山炮给第128师,同时派炮兵教官协助他们使用。”
夜幕降临,苏州河的水面泛着幽蓝的光。孙元良、陆承钧以及第128师的代表在一处隐蔽的民宅中会面,共同制定最终的作战计划。他们决定,由新262旅凭借广西狼兵擅长山地作战的经验,担任右翼突击,利用地形优势,突袭日军的侧翼防线;孙元良的部队从正面强攻,吸引日军主力;第128师则在浦东发起佯攻,一旦日军分兵支援,就迅速转为强攻,突破日军防线。
就在计划即将敲定之时,昆明方面传来消息。由于天气恶劣,原定于今日抵达的空军支援被迫推迟。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没有空中掩护,地面部队的伤亡将会大大增加。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孙元良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后说道:“不能再等了!日军的轰炸随时可能开始,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虽然没有空军支援,但我们可以利用夜色掩护,发动突袭。只要行动够迅速,就能打日军一个措手不及!”
陆承钧和第128师的代表对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他们明白,在当前的局势下,这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散会后,孙元良站在苏州河畔,望着对岸日军阵地闪烁的灯火,心中默默祈祷。他知道,这一战关乎着无数将士的生命,也关乎着淞沪战局的走向。身后,各部队正在紧张地做着战前准备,战士们检查着武器装备,互相整理着军装,眼神中既有对战斗的紧张,也有保家卫国的坚定。
此时,在南京总统府,蒋介石也收到了孙元良的作战计划。他盯着地图上苏州河一带的标记,久久不语。一旁的宋美龄轻声说道:“达令,孙元良此去凶险,是不是再想办法调些援军?”蒋介石叹了口气:“援军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希望他们能创造奇迹。”
而在日军指挥部,指挥官们正得意地看着手中的情报,他们自以为已经掌握了中**队的动向,准备给即将发起反击的中**队一个致命打击。殊不知,一场精心策划的突袭,正如同一张大网,在夜色中悄然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