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帮我挪椅子。”祝晶晶转头看着楚朝歌。
她脸上虽然挂着笑,眼神里却是嘲讽。
从前,楚朝歌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可是现在,她非常平静。
她寻了旁边的空位,安静地坐了下来。
祝晶晶那一拳完全打在棉花上,激不起楚朝歌任何反应,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家里人原本在等着楚朝歌发飙,养母连劝说的话都准备好了,却什么也没等到。
楚晚晚连忙站起来,“表姐,你坐我这吧,那个位置是姐姐的。”
“这两年来,我每次来都坐这里,这位置怎么就成了楚朝歌的了?”
“晶晶啊,你也是知道朝朝的,她认旧物,坐惯了,别的位置不习惯。”养母劝说。
“我可以,这里就很好。”
楚朝歌不想卷入他们的位置之争,诚心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楚阳北看着楚朝歌这不争不抢的乖巧样,莫名觉得不舒服。
跟家人如此就算了,还在外人面前,争着受委屈。
“搞得自己多委屈似的。妈,她与表姐自小不对付,两人吵闹,哪次不是她赢。她要是真想要这个位置,早开口了。”楚阳南冷笑。
楚朝歌就是会装,要不是两年前的生日宴,听到她的真心话,他还一直以为她乖巧。
楚朝歌没有辩解。
从前,她是这个家的主人,家人的疼爱便是她的底气。
现在,她又凭什么说不呢!
“阳南,少说两句。”
“妈!”
“楚朝歌,你好样的,以前你想要什么就亲自去抢,光明磊落,我还敬你两分。现在装这样子,让大姑帮你,算什么本事?”祝晶晶气得眼眶都红了。
“啪”!
楚阳北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
“行了,她自己并不稀罕这个座位,你们却自己内讧起来了!”
楚阳北发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低头不敢再言语。
座位的话题便就此打住了。
一个个有怒气也得憋回去。
楚阳南、祝晶晶和楚晚晚都偷偷给楚朝歌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目光中带了或**裸的、或是极力隐藏却怎么也藏不住的厌恶......
楚朝歌不用特意去看,也能感受到周围满满的恶意。
众人默默地吃着,空气中飘荡着让人窒息的寂静。
养母搅动着碗中的汤,终于让她找到了打破沉默的话题。
“阳北,听说过几天,有一场精神类医生的交流,会在我们江城举行,周家欢教授会来,你去请他为朝朝看一看。兴许,他那里会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楚阳北拿筷子的手一顿,“......既然朝朝已经能出院了,便没事了,不需要继续治疗。”
楚朝歌能明显看出,楚阳北对周家欢教授介入她治疗的忌惮。
直觉告诉她,她找到突破口了。
她要的不是痊愈证明,而是无病证明。
江城,楚阳北可以一手遮天,让医生们都说假话,但江城以外的地方,便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周家欢!
楚朝歌将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了。
有了证明,她就可以逃离大哥的掌控,便自由了。
即使不能报仇,也能远离楚家,这就够了。
楚朝歌面前全是素菜,又是临时安排的,简单、寡淡。
她舌头因为药物副作用,没什么味道,吃几筷子便饱了。
楚阳北看在眼里,眸底暗潮涌动。
晚饭结束。
负责收拾的小刘走了过来,附在楚朝歌耳边,小声道:“大小姐,为你洗尘用的柚子叶水准备在客房了,我又加热了一遍。”
楚晚晚耳尖,将话都听了去,“姐姐,你没有用柚子叶水洗,那你是用什么水洗的?清水?柚子叶不好找,妈妈托了很多人才找到的。”
“我......我把水送到大小姐在的客房,没有见到人。”小刘赶忙解释,“大小姐不知道有柚子水。”
“不怪她,我在芬姨房间洗的,忘记通知她了。”楚朝歌不想小刘受罚。
“下人房?楚朝歌,你自虐是打算剜我的心吗?还是楚家其他人的?”
“你说你不在意晶晶住你的房,却转身自降身份,去下人房洗澡,说了不在意她坐你的位置,你却选择坐到这张桌子的最末位。”
“说自己上午什么都没吃,脱力。给你准备饭菜,你却只吃了几筷子。你究竟什么意思?”
楚朝歌被楚阳北提溜起来,抵在墙上,吓得楚家其他人不敢言语。
楚阳北脾气一向只对外人,纵使是外人,也只用他一个凌厉的眼神便搞定了。
家里人何时看过他这样的脾气。
“阳北,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朝朝。”养母小心翼翼地靠近,想把楚朝歌从楚阳北手里救出。
楚阳北却似发了疯般,拖着楚朝歌往客房去。
反手将房门反锁了,任养母在门外怎么敲,他都没有理会。
他将楚朝歌扔进浴缸里,“你好好泡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与家人相处。”
“我们不欠你的,晚晚不过是将你送回亲生父亲身边罢了。才一年,你就受不了,记恨她,记恨我们。你想过没有,晚晚却是在你亲生父亲家被虐待了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
楚朝歌被摔进浴缸,头被水淹没了,她挣扎着要坐起。
浴缸有水,异常滑,她试了几次,都又滑了回去,喝了好几口洗澡水。
“你好好想想吧,再这样,我便将你送回精神病院。”
冒着热气的柚子水不断地灼烧着楚朝歌的皮肤。
“哥......”
楚朝歌的呼救声随着头在水中起伏,在水浪中若有若无,含糊不清。
“嘭”一声,楚阳北甩上卫生间的门,扬长而去。
“阳北,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把朝朝锁在房间里面了呢?快,把钥匙给我。”
养母小跑着,跟在楚阳北身后,为楚朝歌说情。
“妈!她这才是第一天回来,就将家里弄得鸡犬不宁。你再这么惯着她,就是害了她!”
楚阳北声音稳定、低沉,没有了刚刚的歇斯底里。
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是生了很大的气。
楚朝歌终于从浴缸中爬了出来,脱力地半躺在地上。
楚阳北的声音很大,清楚地传入她耳里。
楚阳北说,她将家里弄得鸡犬不宁。
她至今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回来至今。
他们给她的,她全盘接受。
他们不给她的,她不争不抢。
楚阳北让她想好,接下来如何与家人相处。
她迷茫了,她已退无可退。
她还能如何忍让、如何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