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仁心堂残破的瓦檐上,林小满握着陆翊的铂金婚戒,指腹反复摩挲戒圈内侧的刻痕。三天前在制药厂顶楼的爆炸中,这枚戒指是唯一没被烧毁的遗物。她将襁褓中的婴孩交给药农,独自推开地窖深处那道生锈的青铜门。
霉味裹着当归药香扑面而来。
二十八盏长明灯照亮密室,青石板上凸起的碑林如嶙峋白骨。林小满伸手触碰最外侧的碑面,体温让碑文缓缓显影——\"周慧兰,32岁,退烧药致肝衰竭\"。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脊椎,她踉跄着扶住第二块石碑,碑面浮现的却是空白。
\"需要活人血温。\"
暗处传来沙哑男声,陆翊拄着断裂的输液架挪出阴影。他左脸还留着爆炸时的灼伤,西装残片下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这些碑...是祖父造的体温计。\"
林小满攥紧手术刀逼近:\"你果然没死。\"刀尖抵住他喉结时,却发现绷带缝隙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混着药渣的黑色黏液。陆翊抓住她手腕按向石碑,掌心溃烂的皮肤烫得惊人:\"测测我的体温,快!\"
电子体温枪发出刺耳鸣叫。
42.3c。
36.5c。
28.7c。
三个数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仿佛他体内藏着三个不同的人。林小满突然想起祖宅暗格里的手札——\"体温相冲者,非人非鬼,乃大执念\"。
\"当年日军在仁心堂地下做体温实验,祖父被迫成了**温度计。\"陆翊突然扯开绷带,溃烂的胸口赫然嵌着青铜罗盘,指针随着他的呼吸在\"生死\"间摇摆,\"诺亚给我移植了这个...能吸收将死之人的最后体温。\"
他猛咳着吐出一口黑血,溅在最近的石碑上。空白碑面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都跟着精确到秒的死亡时间。林小满颤抖着数到第365个名字时,碑林中央的主碑轰然开裂,露出嵌在其中的老式温度计。
水银柱定格在36.5c。
\"这是当年三千伤兵的共同体温。\"陆翊突然暴起,将林小满扑倒在青石板上。她后脑撞到凸起的碑角,视线模糊间看见他举起青铜药杵,\"那些冷冻药人要醒了!\"
地砖缝隙开始渗出猩红药雾。
二十八具人形黑影从碑后浮现,腐烂的白大褂上别着仁心堂徽章。林小满翻身滚到主碑后,摸到温度计底座有个熟悉的凹槽——正好能嵌入陆翊的婚戒。
\"别碰那个!\"陆翊的嘶吼带着非人的震颤。
药人们突然加速扑来,林小满毫不犹豫按下婚戒。主碑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石中迸出成捆的《体温实验记录》,发黄的纸页在空中自动翻飞,每页都签着现代医药巨头的先祖姓名。
药人们集体僵住。
林小满趁机点燃当归药包扔向半空,火光中浮现祖父的绝笔信:\"每救一人,碑林便少块心病。\"她突然明白什么,抓起陆翊溃烂的手按在药人额头。当他的体温飙升到40c时,药人们竟开始融化,黑水在地上汇成\"赎罪\"二字。
\"这才是真正的体温计...\"陆翊突然夺过手术刀,在自己心口划开十字。暗红色的血珠滴在青铜罗盘上,指针疯狂旋转后停在\"36.5c\"。
整座碑林开始震颤,每块石碑都渗出晶莹水珠,在青石板上汇成体温计的刻度图案。林小满看着水珠漫过自己脚踝,突然发现水里漂浮着银色碎屑——是诺亚高层们引以为傲的钛合金手术刀。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
三个黑衣人撞破地窖入口,为首的举着遥控器狞笑:\"给陆先生陪葬吧!\"林小满正要冲上去,却被陆翊拽住衣角。他掏出那支老式温度计摔碎在地,水银珠奇迹般地悬浮成箭头,指向主碑底座下的暗道。
\"带孩子去渔村...\"陆翊突然吻住她,唇间血腥味里混着当归药香。林小满尝到咸涩的液体,才发现他在哭。这个永远把体温控制在36.5c的男人,眼泪居然是滚烫的。
药人们突然集体扑向黑衣人。
在爆炸气浪掀翻地窖的前一秒,林小满抱着陆翊塞给她的檀木匣跌进暗道。火光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陆翊用青铜药杵刺穿自己胸口,将遥控器深深钉进主碑——碑面上未干的血迹正缓缓拼出\"林小满立\"。
黑暗的暗道里,木匣突然自动弹开。
三十六根银针在匣内摆成体温计形状,针尾系着的红绳还在微微颤动。林小满摸到匣底刻着两行小字:\"体温不灭,医道永存。陆翊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