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玥在府中急得团团转,正攥着帕子打算闯宫找太子理论时,角门忽然传来动静。她提着裙角奔到廊下,只见林幻城披着月色立在灯笼影里,墨色衣袍被夜风吹得轻轻扬起——杨源害怕他回来不能跟陈如玥解释,不仅默许他恢复男身,还备了身簇新的玄色劲装。
“幻城!”她快步上前,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衣袖时忽然顿住,仰头在朦胧光影里端详他的脸色,“可伤到哪里了?那太子……”
“不妨事。”林幻城反手握住她的手,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心中一紧,“你没告诉父亲母亲吧?今日是我们……”他喉结微动,到底说不出“大婚”二字,只看着她鬓边歪斜的珠花发怔——那是今早他亲手替她别上的。
陈如玥摇头,发间金步摇轻晃:“你才去了半盏茶工夫,我正与竹溪、海辛商量着找个由头拖一拖喜宴,哪来得及惊动长辈。”说到这里,她忽然眼眶一红,鼻尖微微发颤,“我生怕太子……生怕你……”
“傻姑娘。”他喉间发涩,抬手替她理正珠花,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让你担惊受怕了。”
夜露渐重,廊下灯笼被风拂得明明灭灭。林幻城望着她眼底的水光,忽然想起初见时她也是这般模样——在御花园的桃树下,她蹲在地上给受伤的小雀包扎,睫毛上沾着花瓣,眼睛湿漉漉的像蓄着一汪春水。
“夜深了,先歇息吧。”他轻声开口,指尖从她发间滑落,轻轻揽住她的腰。
新房里红烛未熄,喜被上的并蒂莲在摇曳光影里似要绽开。陈如玥卸了钗环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流苏发怔,直到腰间忽然多了道暖意——林幻城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间带着雪松香气。
“睡吧。”他低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她嗯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触到他肩膀上的红印。正要开口问,却听见他呼吸渐沉,想来是累极了。
更深漏尽时,帐中忽然响起细碎的梦呓。陈如玥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身侧人眉心紧蹙,冷汗顺着下颌滴在枕上,手指死死攥着她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你是谁?……”他声音发颤,像是坠入深潭的人在呼救,“走!走!”
她心下一惊,忙翻身抱住他,轻声唤他名字。却见他忽然睁开眼,瞳孔里映着摇曳烛火,竟有片刻怔忪,仿佛还在梦中。
“幻城?”她伸手替他擦汗,“可是梦魇了?”
他望着她,喉结滚动数次,忽然将她紧紧按在怀里,像是要把整个人嵌进骨血里。陈如玥听见他心跳如擂鼓,在寂静夜里震得她耳膜发疼,却又在某个瞬间,忽然听见他极轻极轻地说:“如玥,以后别离开我。”
她鼻尖发酸,反手抱住他,在他发间轻轻点头。窗外忽然有夜风掠过,吹得窗纸上的喜字沙沙作响,红烛爆了个灯花,将两个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帐上,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这夜的梦,终将在黎明前散成晨雾。但有些东西,却在黑暗里悄悄埋下了根——就像此刻交缠的十指,就像窗外即将破土的春芽,终将在某个晨光熹微的清晨,绽放出最明媚的模样。
但是林幻城不知道的是这个梦将改变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