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世界的天梯之上。
他的六翼已然折断只剩两翼,可掐着盛健脖子的手却纹丝不动。
“你怎么敢?”傅妄瑾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最深处挤出来的,每吐出一个字,嘴角就溢出黑血,“碰我的阿樱?”
盛健惊恐地瞪大双眼,这个方才还在施暴的恶魔此刻抖如筛糠。
他看见傅妄瑾猩红的瞳孔里翻涌着滔天血海,背后残翼滴落的黑血腐蚀得石阶滋滋作响。
“鬼……鬼啊……”盛健的裤裆突然湿透,腥臊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下流,“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
傅妄瑾忽然笑了。
那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像是恶鬼终于撕开了人皮。
“最开始……是这只手碰的她。”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盛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臂被生生扯断,筋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断臂处喷溅的鲜血溅在傅妄瑾苍白的脸上,他却愉悦地眯起眼,像在欣赏什么绝美的景致。
“想起来了。”傅妄瑾沾血的薄唇上扬,声音温柔得像在说情话,“你说要把肠子扯出来?”
盛健的瞳孔骤然紧缩:“不…不要..求求你……我再也不敢啊啊啊啊啊!!”
指甲化作的利刃已经剖开了他的肚腹。
傅妄瑾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听着盛健非人的嚎叫,突然一把攥住。
“这是你欠她的。”
“哧啦——”
黏连的内脏被整个扯出时,盛健的惨叫戛然而止。
他像条被掏空的鱼,抽搐着望向自己空空如也的腹腔,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傅妄瑾癫狂的笑脸。
红发修罗神情嫌恶的看一眼自己的手,染上那猩红的血水。
“连血,都是肮脏的。”
就在这时!
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碎裂,又迅速重组。
傅妄瑾脑海中的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沙般从他指缝间溜走
她笑着的眼睛、她指尖的温度。
他猛地捂住头,太阳穴突突跳动。
关于盛晚樱的画面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残忍地抹去,像是有人用刀一片片剜走他的血肉。
盛健的尸体还躺在血泊中,傅妄瑾猩红的眸子盯着那具残躯,突然暴怒地抬手——
“砰!”
血肉炸开的声音在重塑的世界里格外刺耳。
盛健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作漫天血雾,连一丝残魂都没能留下。
“不要……不要抹掉她……”
傅妄瑾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插入发间。
他拼命想要抓住那些消散的记忆,可它们就像指间的沙,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
她的声音……她的样子……她最后看他的那一眼……
“阿樱……”
他痛苦地嘶吼着,声音却像是被什么吞噬了,连回音都没有。
世界彻底重塑。
再次睁眼时,傅妄瑾已经站在冥界的夜忘川岸边。
暗红色的彼岸花在脚边摇曳,花瓣如血,花蕊如焰,绵延至视野尽头。
远处的忘川河黑沉如墨,河面上飘荡着朦胧的雾气,传来无数孤魂野鬼的声声哀嚎。
一艘古老的木船缓缓靠岸,船头的灯笼泛着幽幽青光。
穿着黑袍的摆渡人站在船头,恭敬的对他行礼:“鬼执,见过尊主。”
傅妄瑾怔了怔。
方才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忽然消失了,心底空荡荡的。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挖走了,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长、苍白,指节分明,却莫名觉得……这双手似乎应该沾满鲜血才对。
吾,这是怎么了。
“尊主,今日可还要渡河?”鬼执俯身又询问道。
傅妄瑾缓缓抬眸看他。
眼底再无半分柔情,只剩下一片刺骨的冰冷,比冥界万年不化的寒冰还要令人胆寒。
“不必。”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抬手的瞬间一面獠牙面具已经戴上。
转身离开,白金长袍在彼岸花丛中扫过,惊起一片猩红的花浪。
鬼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今日的尊主,气息似乎比往日弱了些。”
所谓三界。
天界掌管生,冥界掌管死,人间便是承载爱恨嗔痴、演绎离合悲欢的熔炉。
天界预言,冥乌修罗降世乃灭世之兆。
世人不知,这千万年难诞生的修罗,实则也会成为冥界秩序的执掌者——冥帝。
唯有忘川河畔的摆渡人知晓此秘,他们世代受冥界契约约束,将这个关乎三界存亡的真相紧锁唇齿。
忘川河水终年翻涌着浑浊漩涡,将过往亡魂的记忆连同摆渡人的誓言一并卷入河底。
毕竟,违背誓约者将被投入幽冥血海,永世承受蚀骨之刑,这便是摆渡人对冥王忠诚的秘密。
———
现代世界。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盛晚樱半靠在床头,额头的绷带渗出淡淡的血色,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宋妈妈紧紧攥着女儿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她眼眶通红,泪水在皱纹间蜿蜒而下,“是妈妈没用...妈妈就应该陪着你的,那个狗东西,居然在外面观察咱们母女那么久……”
盛晚樱轻轻回握住母亲颤抖的手,唇角扬起一个安抚的弧度,“没事的妈妈。”
“阿樱,没事啊,”宋妈妈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咱们搬家,咱们明天就搬家,让他找不到我们!”
盛晚樱闻言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恍惚。
“他不会再出现了。”
她轻声说,目光落在窗外的某处,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什么。
宋妈妈愣住了,“他不是跑了吗?妈妈担心还会再来……”
“我们确实要搬家了,”盛晚樱收回视线,对母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地方我都找好了。”
“这...这么快吗?”宋妈妈惊讶地睁大眼睛。
盛晚樱正要回答,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童欢悠和禹卿辞走了进来。
“阿姨,”禹卿辞礼貌地开口,声音沉稳,“警察那边还需要您去补充一下细节。”
宋妈妈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拍了拍女儿的手,“那妈妈先去录口供啊。”
盛晚樱点点头,目送母亲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童欢悠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到病床边,把脸埋进盛晚樱的被子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阿樱,都怪我……”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要是早点到你就不用受苦了……”
盛晚樱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好友的发丝,“我还活着呢,你这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