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我昨天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被绑的时候,还松了口气,他们要用我威胁你,爷爷你肯定没事儿…呜呜呜啊”
“幸好,不然我都不敢想……”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崩溃而出。
李依依的哭到哽咽。
李长生眼眶一热,也放心了不少,孩子遇到了事情能吃能哭,情绪能发泄出来,就不算太坏。
就怕憋在心里,好好的孩子憋坏了。
“喝口水。”
递过纸巾和水杯,李长生静静地陪着她。
情绪稳定渐渐下来。
李依依又洗了把脸,情绪才安定下来。
“爷爷,我想要当武者!”
“之前,准备技能考试的时候,老师问我想要学什么,我都还没有任何想法,但经过昨天,我一定要当武者!”
“我要当最厉害的武者!”
“维护正义,保护家人,就像爷爷一样!”
李依依还红肿的眼睛,眼神坚定,语出惊人。
李长生心神震颤,手抖了一下。
没想到孙女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孙女稚嫩的脸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儿子李天。
又想起了他刚从战场上回来,却得知妻子病重身亡的噩耗。
“我妈没了。”
“你这么多年都不回家,她直到临走还惦记着你!”
“你要当英雄,你为什么不风光点……”
“躺着回来算怎么回事儿!?”
李天怒吼着,却比谁都伤心。
那时李天脸上的表情,满是愤怒、失望、委屈、害怕、迷茫……
一家人时隔好几年才见。
却是阴阳两隔。
没有大战胜利的庆贺,没有小家团圆的温馨,只有无边无尽的懊悔,日夜啃食着他的心。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在这个家里缺席了太多。
直到现在,李长生一想起来就心里难受。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斗志昂扬的李依依。
眼珠一动。
就看到她背后的全家福。
青春年少的时候,老婆也是这样,活力满满的,阳光明媚。
一看到她,就好像世上所有的光都更亮了些。
可惜病痛早早地带走了她……
在她最病重的时候,他正在前线拼杀。
为了早一点回来,他不惜一切代价冲进异族营地,四大军功占了三样,带头冲锋、身陷异族阵营、斩下异族首领头颅,也落下了一身重伤。
可惜,还是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躺着爬不起来,甚至没能陪在身边,送她最后一程。
从此,李天心里对他有了埋怨。
虽然从来没有说出口,但他心里清楚,李天一直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丝毫没有当武者的念头。
就连李依依,他们也只当一般的小孩儿来养,压根没有说过,他这个爷爷的过去。
从那次情绪失控,争吵以后。
李天再也没有发过脾气,上班下班,默默支撑起了这个家。
在他养伤康复那段时间里,悉心照顾。
世上没有比李天更好的孩子了。
“现在还早,等你爸妈他们醒了再说。”
李长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他不想让李天难过。
“爸爸很爱爷爷,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李依依挥着拳头。
瘦弱的身板,仿佛有着无穷的韧劲。
李长生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酸涩。
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李依依眼睛彻底不肿了,两人才动身去医院。
到了医院。
“依依啊,这里面有120万,你去刷一下,你们年轻人反应快。”
李长生把武者徽章交给李依依,自己慢吞吞地坐下了。
“这么多钱!?”
“得令!”
李依依捧着小小的武者徽章,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等交完了医药费。
医生说生命体征逐渐趋于稳定,可能再过不久就可以移出icu病房了。
算是患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引起更严重的并发症。
李长生在病房外看了一阵,就带着孙女走了出来。
“你真的想当武者?”
李长生郑重地向李依依确认。
他不想让李天难过,也不想孙女李依依受伤。
最折中的办法就是让李依依自己打消念头。
李依依有洁癖。
刚好,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李依依肯定接受不了,就可以让她知难而退。
去城外拉回五阶独角猛虎的残骸。
“真的!骗你我是小狗儿!”
“我一定要当最厉害的武者!”
李依依高举着拳头发誓。
明显还是一团孩子气。
连武者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好,那你跟我来。”
李长生用仅剩的钱,在东城郊区的租车行找了辆最普通的货车,还买了块儿超大的油毡布。
晃悠悠一路开出了城。
一出城,没了屏障庇护,漫天飞沙扑来。
夹杂着腐烂的恶臭味,直往人鼻孔里钻。
“爷爷,好臭啊…哕……”
李依依当场就有些反胃了。
“这段路不好,忍忍,习惯了就好了。”
城中的一般人受保护。
尤其是像李依依他们这一代,被保护得太好,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出城的机会,除非异族袭来,城破人亡。
城外遍地都是废墟,路况不好。
李长生尽量开得平稳。
过这种路,装甲车横冲直撞也就过去了,但货车不行,他还需要把五阶独角猛虎的残骸拉回来。
租来的旧货车不能半路就报废了。
按照记忆的路线,李长生一路直奔斩杀五阶独角猛虎的地方。
“爷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李依依咬紧牙关,忍不住问道。
“有人要收异兽材料,得出城去取一趟,既然你想当武者,爷爷今天就带你提前体验一下。”
李长生一边看路一边开车,状态十分平稳。
李依依听着,挤出一个笑脸。
她用尽所有自制力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死死地抓住安全带,一直忍到眼冒金星。
终于到了。
李长生刚踩刹车,李依依就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吐得头都抬不起来。
按照记忆中的方位。
李长生走进低洼地里,翻开累积起来的水泥块。
在一片水泥堆底下,拖出了五阶独角猛虎的骨架。
时间过去了将近两天一夜。
基本被老鼠啃得不剩什么。
残留在骨架上的血肉、脂肪也已经开始腐烂,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长生大概看了一下。
血肉肯定要处理掉,但好在骨头的质量还不错。
要说起来,虎骨也算是一味药材。
反正只要是变异异兽的东西,莫水白说他都收。
幸好当时。
让猎狗团的人都面朝下趴在地上,没有看见他们是怎么处理异兽尸体的。
不然这一具骨架可能都剩不下来。
运气还算不错。
李依依刚走到坑边上,就看到这样的情形。
“爷爷…那是什么?”
“依依啊!”
“来,帮忙搭把手,咱们得把这个抬回去。”
李长生站在坑底,向李依依挥手,喊她下来帮忙。
手上还举着那把黑市买来的小匕首。
“来了。”
李依依脸色苍白,嘴唇青紫。
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像被打碎了,胡乱揉成一团,重新塞回躯壳内。
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走进坑底。
“我要怎么做?”
李依依喉咙动了又动,硬生生忍住了想要吐的冲动,接过李长生手上的匕首。
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表情倔强。
“把这骨头上的肉全部都剃干净了,不然我们一路回城,味道很容易引来其他食腐的异兽攻击。”
李长生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劝她。
抽出唐刀,飞快地开始处理。
“……好。”
李依依屏住呼吸,咬着大牙,有样学样地开始处理骨架上残留的血肉。
刚一摸到稀囊囊的腐肉。
一股酸气直冲喉咙,李依依腿一软,又吐了个昏天暗地,直到胃里空空如也,才好受许多。
捂着胃,欲言又止地看着李长生。
李长生静静等着她说要放弃。
“爷爷,你之前…吃了不少苦吧?”
李依依抿着嘴,眼里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