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无意冒犯公主,公主脚上有伤,走不得,方才公主从那边走过来已是不妥,扭伤得好生养着,不然脚上会落下病根,公主往后还是仔细着些吧。”
施寒岄诧异,他……不报复吗?
郁沉云将施寒岄放回床上后,一刻没犹豫便转身回侧榻去,颇有点避之不及的意味。
施寒岄收回自己指尖的细针。
郁沉云常年习武,怎会不知方才施寒岄在他肩背处的动作?他心情很是沉重,躺上榻,翻身朝里,不发一语。
“方才本宫给驸马吃下的药名为附生,出自云疆之地苗蛊族人之手,并无毒性。”施寒岄看着侧榻上那抹背影,出言道。
郁沉云不想说话,不是毒药又怎样?她还不是拿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她还不是试探他不信他?她还不是要拿针扎他?
“臣知道了,谢公主不杀之恩。”
施寒岄怔愣,原还以为他会问那药有什么作用来着。
“本宫并无害驸马之心。”施寒岄垂眸道:“附生此药,食下之人附于药主之命而得生,本宫是那粒药的药主,说简单些,便是往后,本宫生,则驸马得生;本宫死,则驸马亦死。驸马应能听明白本宫的意思。本宫此举,只为自保。”
她从没想过杀郁沉云,郁沉云是守家卫国的大将,又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且如今金安和竹荣之间的局势也得依靠郁沉云来制衡,施寒岄从未想过取他性命。
今夜刺客夜袭,施寒岄隐在暗处的人手被逼出手,是意料之外。
门外情形突发、郁沉云又发现屋顶有人时,施寒岄就在想,该如何对待这人。
她将郁沉云近来所做的事和所说的话仔细回想了一遍,她可以知道的是:时至今日,无论是明面相处还是暗卫来禀,郁沉云的种种行事,都无害她的迹象,更无帮着旁人害她的迹象。
思考一番后,施寒岄决定,给郁沉云服下附生,如今他已知晓她的部分底细,见识了她原先的胆小都是伪装,只有控住他的命,她才能安心些。
但郁沉云身上还有些令她不太放心的地方。
一是他背后的势力,方才郁沉云怎的也不肯答,她越发觉得,这些势力就是郁沉云真正的底牌。
底细不清、底牌不明之人,她不会深信。人性复杂,谁知道今日的枕边人,明日会不会变成仇敌?只有她清楚底细和所有底牌,能尽在掌控之人,她才会深信。
二是他真正想得到的东西,方才郁沉云分明说,在她身上有想得到的东西,虽没说清具体是什么,可也不得不防。
三是他今日的冷静,施寒岄仔细观察过,郁沉云对于她有伪装、有众多人手相护一事丝毫不觉惊讶。他到底知道她多少底细?又是如何知道的?施寒岄都不得不深究、细想。
郁沉云扭过头,“那若臣有事,公主会被臣连累吗?”
“自是不会。”施寒岄以为他是想知道若他自损能不能杀了她,立即应话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她怎会将自己的命交给旁人?
“那就好。”郁沉云低声说了句。
“驸马说什么?”施寒岄没听清。
“没什么。”郁沉云收回视线,“臣方才历经生死,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臣请求明日起搬回自己院子去住,望公主成全。”
他伤心了,生气了,他有脾气了。
施寒岄一次次的不信任,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对他小心提防,都令他如今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他该说的都说了,该表的诚意都表了,可施寒岄还是对他下狠手,他能怎么办?
更何况,她方才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一刻也没犹豫,她一点也不在乎他!她都没有想过这么做会不会吓到他!
他难道就不会害怕了吗?她伤了自己,也没见她软下声来道个歉哄哄他!郁沉云越想越生气。
这就历经生死了?施寒岄不解,不是都解释了那不是毒药吗?
“允了。”施寒岄伸手去放纱幔,放下纱幔前她最后说了句:“本宫并无害驸马之心,驸马只要不加害本宫,本宫自会维护驸马的地位和尊荣,驸马想要过安稳日子,本宫也会成全。”
郁沉云闭上了眼,光维护他驸马的地位和尊荣有什么用?又没有宠爱。生气!
次日,施寒岄醒来时,没见到侧榻上的人。
她唤来惜沅,问道:“驸马呢?”
“回公主,驸马天还未亮就起身了,现下已经回了丹青院。”惜沅一边为施寒岄挽发一边答道。
“换颜狄去暗中盯着他,他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每日一报呈于本宫。至于旁的……不必拘着他,府内随他走动,出府也随他。”施寒岄目光在妆台上挑选着今日要簪的朱钗,而后拿起一支蔷薇金钗递给了惜沅。
“是。”惜沅接过金钗,为施寒岄挽好发髻,她退后一步立于施寒岄身侧,“公主,素和向院内递了信,求见公主。”
“景苑今日完工,是该来领赏钱了。叫她进来吧。”
素和来到房内,先向施寒岄行了一礼。
“公主万安。”
“免礼。你是想问李太医的状况?”施寒岄站起身,朝素和的方向走去,坐在了主座上。
素和犹豫片刻后答道:“是。还有昨夜的事,属下也有话要禀。”
施寒岄浅笑道:“这么担心他,不若自己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