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沉云在桌前站定,“客栈的人,还有二皇子在各州安排的两个暗线,以及鼓鸣山后的守卫,全都是死士,若拿了他们不仅会打草惊蛇,还指证不了二皇子。
只靠鼓鸣山那些女子的证词,也难以坐实二皇子的罪证。臣只是想提醒公主,切莫打草惊蛇,此事急不得,若打草惊蛇,二皇子销毁物证是很快的。”
施寒岄一手拿着玉箸,她还未做出反应,就见郁沉云十分随意地拱了下手,“臣告退!”
“你……”
施寒岄话刚说了一个字,郁沉云已经转身快步走出房内,施寒岄怔愣之时,又见他在厅门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臣真告退了啊。”
施寒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故而一时间没有应话。
“哼!”郁沉云从鼻子里怒哼一声后,猛转过身,抬脚跨出门槛。
施寒岄不明所以,她垂眸伸手,夹了一片枣糕放进嘴里。
她在想,方才郁沉云的话有理,全是死士,一抓就闭口了。得拿住实证,让施洛明无可辩驳才行。
思考之时,施寒岄又听郁沉云站在门外喊道:“臣真的告退了!”
他抽什么风呢?
“嗯,驸马快些离去吧。”施寒岄以为是因为自己没允准,郁沉云不好离开。
结果她话刚说完,郁沉云又一甩袍子,朝她怒嗤一声。
这次他没有立即转身就走,而是就站在原地隔空瞪着她,极其哀怨。
施寒岄放下玉箸,“驸马还想说什么?”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她也大概能感受到郁沉云呼吸的沉重。
“前夜之事,公主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郁沉云沉默半晌,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他本想问,公主真的不哄哄臣吗?转念一想,不行,太矫情。否决。
“驸马想让本宫说什么?”施寒岄冷声问道。
他怎的还在纠结这事!她都解释两遍了!烦不烦人呐。
郁沉云攥了攥袖子,他大步走回厅内,隔桌站到施寒岄对面,压低声音道:“公主不哄哄臣吗?”
施寒岄反怒为笑,“驸马,本宫是公主。依身份而言,合该是驸马敬着、哄着本宫,本宫以为,自己待驸马已经足够宽容,驸马莫要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郁沉云沉默两息。
“是!臣谢公主宽容!是臣不知好歹得寸进尺,臣告退!臣这就回丹青院反省去!”
他将二人视做夫妻,她竟是只将二人视作君臣,拿身份压他,真是好得不得了!
郁沉云这次头也没回,把自己衣袖甩得呼哧呼哧响,气势汹汹地走出了院子。
三日后,皇帝突然传召,宣郁沉云进宫。
郁沉云独自来到清正殿,朝皇帝行礼过后,皇帝开始对郁沉云嘘寒问暖。
“你这脖子是怎的了?”皇帝首先注意到了郁沉云脖子上的纱布。
“回父皇,是儿臣练剑时不小心伤的。”
郁沉云神色怏怏,他那日从公主院里离开后,这三日,公主一次都没有寻过他!他整整三日没见到公主的面了。
“饶是练武,也要注意些,伤在脖子,若哪日下手狠些,岂不是得直接把自己头枭了。”皇帝笑容非常慈祥。
“呵呵。”郁沉云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他还真是会安慰人,和公主那嘴一样,说不出好听的话。
“谢父皇关心,儿臣记下了。”
虚情假意的关怀过后,皇帝没有任何过渡直接将话题切入正事。
“沉云呐,你和岄儿成婚这些时日,夫妻之间可还和顺?”
“回父皇,公主待臣很好,臣同公主恩爱非常。”郁沉云说这话时,他鼻子有些泛酸。
皇帝点了点头,“见你们如此和顺美满,朕心甚慰。既如此和顺,想来即便是岄儿纳些新人入府,也不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的。”
皇帝不仅自己下了结论,末了还抬起头,笑意盈盈地朝郁沉云问道:“是吧?”
是吧什么是吧!他们成婚才一月不到!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要强往公主府塞人吗?
“儿臣不知父皇此话何意?”
皇帝笑容滞了短短片刻,而后他故作轻松,抬起手偏头理了理身上的明黄龙袍袖摆,他是不太好意思直视郁沉云。
“此次竹荣前来和谈,七皇子肖柏昌也跟了过来,那日宫宴你应也见过。昨日,郑寂前来求见,说金安开出的和谈条件,七皇子说他们可以全然接受,只是,七皇子在宫宴上对岄儿一见钟情,见之难忘,故而……”
皇帝将“而”字语调拖得老长,他放下袖摆,抬眸看向站在殿中的郁沉云,向他投去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郁沉云反应了一会皇帝的话。
“父皇的意思要叫公主纳了竹荣七皇子入府?且不说公主愿不愿意,那七皇子身份尊贵,竟也肯做个宠侍?”
皇帝朝郁沉云摆了摆手,“七皇子身份尊贵,他和岄儿联姻是关乎两国的大事,怎能只给个宠侍的位分打竹荣的脸面?七皇子的意思,他也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也不愿叫你们夫妻二人生了嫌隙,他想做岄儿的平夫,你依旧是驸马,平夫只不过说起来好听些。”
郁沉云无语又愤怒,他们是战胜国!他是大败竹荣的功臣!如此离谱的请求,瞧着皇帝竟还想答应?他就不怕寒了军心吗?不能打竹荣的脸,就来打他的脸?
“儿臣以为,此事不妥。并非儿臣善妒,一来,儿臣大败竹荣,若成婚不足一月公主便纳了竹荣七皇子入府,被曾经前线上并肩退敌的军中同僚听去,恐会觉得公主轻慢羞辱儿臣,公主代表的是皇室,谣言传久了,难免叫人觉得,皇室轻慢羞辱前线退敌功臣。”郁沉云冷声道。
皇帝的脸色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