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是那日就说了,你要想就想,只是别瞧着本宫想。
本宫自是知道叫你彻底和前世脱离开并不可能,你念着前世本宫也没不喜,你透过本宫去看前世的人本宫才会不喜。
也并非强求你将所有事情细致分得清楚明白。
只是好比方才,你激动抱着本宫是因为觉得本宫让青堂救了你的命,可这些事只在本宫的设想中,本宫并未做过。
你来这之前应该也对青堂表达过谢意吧?青堂可是一脸茫然?
我们都无法对你的感激做出你所期待的回应。
本宫知道,你偶尔许是有些不适。
你是十年后的郁沉云。
如今你身边所有人,都只记得当下的郁沉云。
重活一世,就好像突然之间,你很在意的人全然忘了你,只有你记得曾经的年华与悲喜。
本宫知道你不易,也不会强求你刻意不去想什么。
只是那些本宫今生并未对你做过的事,本宫不想再与你过多探讨。属于你的回忆,你好好珍藏起来,放到这里就行了。”
施寒岄用团扇抵上他心脏处。
郁沉云满心感动和激动,站起身就又要弓着腰背去抱她。
“公主,你真好。你如此为臣着想……”
施寒岄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是越来越放肆。”她道:“自醒来后,你多少次没经本宫允许便抱本宫了?”
郁沉云动作僵了片刻,他没法反驳。这事是他理亏,他也的确是得寸进尺。喜欢抱她,见她不发怒不训斥,便抱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顺手,越来越自然。
“夫妻之间抱一下也不算放肆……”郁沉云就着弓背的姿势与她平视并小声嘴硬道。
施寒岄气笑出声,觉得还是太惯着他了,纵得他颠倒黑白,无所畏惧。
“那你过来,让本宫亲亲?夫妻之间亲一下也不算放肆。”施寒岄说着便要伸手去环他后颈,脸也迅速朝面前的人凑过去。
郁沉云这道理,她施寒岄才不认。
什么破道理。
她原也想着,左右是夫妻,先前多有委屈他,纵着他些也无妨,他喜欢抱抱就抱吧。
可是今日她被郁沉云这话激得,越想越气。
都是夫妻,凭什么他想抱,她就得依着?而她想抱,他就要迅速躲开?凭什么他说不让亲,她就得依着?而她想亲,他就要扞卫清白?
反了天了这是。
郁沉云敏捷后退,避开施寒岄的亲近。
“这不行!”他再次拒绝得坚定。
他抱她,和她亲他,多不一样!
他的每一个拥抱,那可都是带着满满当当的情意和欢喜;她的每一次亲吻,那都是只有**熏心的消遣和胜负欲。
这哪能一样!
施寒岄身子后倾,手掌撑着软榻慵懒笑看着他,“那你抱本宫也不行。”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若再抱本宫,本宫管你是甜瓜还是苦瓜,都给你拧下来!”
郁沉云满脸幽怨。
公主一句话,好不容易亲近点的关系又拉开一大步,这往后,公主是不能肆无忌惮的随意抱了。
可是这能怪他吗?他分明一早就提了心有灵犀,可她也说了她现在没想心有灵犀。
她要是现在肯好好想想心有灵犀这事儿,他还用得着这么纠结?
都没有心意相通就做亲吻这等事!他难以接受!
退一步说,他也可以接受不到心意相通那程度,但至少一点点的情意要有吧?
她是要做皇帝的人,他对她不敢有过高要求,但不代表对她没有要求。
她总得对他有那么点点男女之间的心悦,才能亲上来吧?
若没有真切的心悦,他顶多算个以色侍君,以色侍人能得几时长久?
他郁沉云又不会永远青春永驻,那不永远有那比他年轻俊朗的男子?
往后,若色衰爱驰……不,只有色衰,都没有爱能驰个什么!
想想往后深宫寂寞,他孤身一人,等不来公主,反倒日日见着公主宠幸的侍夫们来请安炫耀……
不能想,想想就鼻子泛酸,那样的糟心日子,他不想过。
所以,他得坚守原则,他至少得为自己挣下难以撼动的一席之地,将来才能在深宫立稳。
“是,臣知道了。”郁沉云闷闷不乐,施寒岄心情终于畅快了些。
本就该这样。
是他自己要拧巴,她作甚要惯着他瞎胡闹?没让他自己扒光了侍寝就不错了。
但是,施寒岄转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方才说……好好同陛下道过别?”
郁沉云叹气,坐回凳子上,“公主为臣思量许多,臣也不愿做那待公主不坦诚之人,臣好好道过别,前世,就过去了。”
施寒岄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试探开口:“你……如何道的别?”
“臣就是给陛下烧了点纸钱,点了几炷香……”
郁沉云一抬眸,见施寒岄面色黑沉。
“公……公主。”他戒备站起身,小步后退,“你……你挽衣袖做什么?”
“你别跑!”施寒岄怒吼出声,她抄起团扇朝郁沉云逼近。
“本宫今日非得给你好好立立规矩!你敢咒本宫?你竟然敢咒本宫!”
她说前些时日那丹青院里怎么搞得阴森森的,原是冲着她来的!
郁沉云在屋内躲闪,“公主!你说过不是同一个人……”
“你还敢说!你不是觉得是一个人吗!你是诚心咒本宫!你别跑!站住!”
“没有诚心咒!公主小心凳子……”
“随意咒本宫也不能放过你!你给本宫站住!”
“没有咒!没有想咒!缅怀故人……公主!冷静!”
“公主!有话好好说!臣可以解释……”
“公主!不能抓!发冠掉了!”
“公主!不能咬!臣还得出门见人!”
……
一刻钟后,屋内乒乒乓乓动静消停,郁沉云蓬头垢面抱着枕头站在了卧房门口,同惜沅四目相对。
场面一时间有些寂静。
“让他收拾好再出去!走得体面点,莫要丢了本宫的脸!”施寒岄的声音紧随传出。
郁沉云没有挣扎,沉默跟着惜沅去梳头净面。他也想体面点。
就这样,郁沉云再次痛失同床共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