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寒岄眉头舒展开,“什么伤心事竟能惹得驸马这种铁血儿郎伤怀成这般?要不驸马同本宫说说,本宫也开解开解驸马?”
郁沉云摇了摇头,他不会说的。
施寒岄并未强求,只道:“先进屋吧?外头雨大,本宫为驸马撑伞,手也有些酸了。”
郁沉云懊悔得差点把自己脑袋拍下来,他赶忙伸手接过施寒岄手中的伞,将伞面倾往施寒岄的方向,跟着她往屋内走去。
施寒岄在主厅坐下后,郁沉云站在她身旁,问道:“公组怎的来侬?”
还未等施寒岄回答,郁沉云惊呼——“公组!你的脚还有桑(伤),不宜走动的呀!”
施寒岄略显无奈,“惜海昨日给本宫换了新的药,药效极好,本宫脚伤已无大碍。
晚膳时辰,驸马不回院子去用晚膳,也该差个人来告知本宫,本宫险些以为驸马晕在丹青院了。
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本宫可不会轻饶了驸马。可记下了?”
郁沉云双手交叠于身前,手指不自觉收紧,攥紧了衣袍,公主今日竟没有留青堂用膳吗?
他强压住嘴角,“四,岑记下侬。”(是,臣记下了。)
“驸马可用过晚膳了?”施寒岄压着笑意问。
郁沉云摇头,他满心酸楚,食不下咽,哪还有心思用晚膳?
“传膳吧,本宫陪驸马再用些。今日厨房做了辣酱鱼,驸马这嘴……”施寒岄惋惜,“应是吃不了了。”
郁沉云爱吃肘子,也爱吃鱼。
听施寒岄说完,他眼中果然流露出一抹痛惜。他今日这舌头,真是咬得草率!
膳食很快摆上桌来,等膳期间,郁沉云回房擦干了头发,换了身干净衣衫。
在膳桌旁坐下后,他满心激动,他也是有荣幸留公主在丹青院用晚膳的人了,他终于不是府里唯一一个留不住公主的男子了。
施寒岄夹了些清淡的菜放进他碗中,“听着你这伤得是不轻,要不多歇几日,待养好伤再带那七皇子游京城吧。父皇那遣人去说一声,晚几日他应是会允准的。”
郁沉云求的恩典已下,照皇帝吩咐,明日郁沉云就得带着肖柏昌出去做样子。
郁沉云浅嚼几下后将口中食物囫囵咽下肚,没法子,他舌头好疼。当时咬的时候,他不计后果,现在,他不仅舌疼,牙疼,连带腮帮子也发紧发肿。
“公组,岑无四。岑求森紫已经若怒父皇,不宜再拖。”(公主,臣无事,臣求圣旨已经惹怒父皇,不宜再拖。)
施寒岄嘴角抽搐,他这严肃的神情和怪异的语调一齐出现,真是……着实好笑。
她微微垂头,将手中丝帕抵在唇边,轻咳两声缓解笑意。
片刻后,再抬眸时,施寒岄神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公组……”
郁沉云面露担忧,正想开口问公主是不是受凉了,要不要传府医。
但他一开口,施寒岄立即又垂头掩唇干咳了两声,再抬头时,她急急开口。
“驸马舌头伤了,当少说些话才能恢复得快,驸马莫要开口了,听本宫说,你点头或摇头便是。”
郁沉云愣愣点头,公主……在关心他,他有些感动,心神微漾,浑身微暖。
施寒岄又给郁沉云碗中夹了些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吃吧”。
郁沉云垂头专心用膳时,施寒岄继续道:“既驸马说了,那便就明日带七皇子游京吧,不禀父皇了。
只是,本宫今日来,是有一事想同驸马商议。
青堂入府也有些时日了,本宫想该给他的名分也得给,不然日后七皇子入府,问起青堂的身份,难免叫青堂觉得委屈尴尬。”
郁沉云艰难咽下一口饭。果然,青堂今日告状了是吗?
为公主的宠侍全礼、昭告全府之事,是他这个驸马该做的事情,且是他这个驸马该主动向公主提的事情,可他……竟让公主先开了口,真是罪过。
郁沉云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挽救自己在公主心中的形象,可嘴唇动了好几下,终是没有想到要如何狡辩。
最终他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施寒岄的提议。
施寒岄满意浅笑,“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明日一早,叫青堂来丹青院给驸马敬了茶、全了礼,他这名分也就算是有了。”
沉默点头,郁沉云手中玉箸在米饭上不动声色浅戳了两下。
得到郁沉云的反馈后,施寒岄继续道:“青堂呢,出身贫苦,平日也没见过多少京城的世面,如今成了宠侍,没有本宫或驸马带着,他也出不得府去。
本宫瞧着他在府里日复一日的巴巴熬着,就等着本宫偶尔见上他一面,本宫这心里就和油煎似的,不是滋味。”
郁沉云放下玉箸,他彻底吃不下了。
他现在也油煎似的。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敲打他暗示他不要如此霸着她、要劝她雨露均沾吗?
他劝不出口。
这种昧真心的话,他劝不出口。
还巴巴熬着,她就瞧见飞雾院那个巴巴熬着了,可有瞧见他也巴巴熬着?可有想过他虽不出身贫苦,却也没见过多少京城的世面?
虽然上辈子回朝十年见过,但那毕竟是上辈子的事情,和这辈子又不相干,这辈子的郁沉云又没见过,总之,她就是更关心青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