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方侍卫,你都是个好人。”江梨嘴角轻扬,笑意盈盈,明媚的眼眸仿若春日暖阳,熠熠生辉。
这一瞬间,方合望着江梨纯净的笑容,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愧疚,似有一缕酸涩在心底悄然蔓延。
两人并肩踏入客栈,屋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谢寒清静静躺在床上,面色如纸般苍白,双唇紫黑,气息微弱。
这般情形,显然已病入膏肓。
众人皆知,中了穿肠毒,无异于被判了死刑,向来无药可解。
江梨望着谢寒清,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皇上同样中了穿肠毒驾崩,而篡位成功的三皇子手中握有解药。
三皇子与谢寒清曾交情匪浅,无意间透露过其实只要服用皇后的保心丸便可解毒。
那会,她并不关心这些事情,所以没有太在意,没想到,如今居然可以救谢寒清一命。
想到这儿,她目光一凛,当机立断提议立刻返回皇宫。
“此地危机四伏,知府极有可能再次动手。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才安全。”
其他副将听后,皆觉得有理。
当下便迅速整顿幸存的士兵,马蹄声碎,一行人趁着夜色,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
京城,谢寒清身负重伤,从江渡归来。这消息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让皇宫乱作一团。
龙椅之上,皇帝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
谢寒清,无疑是他最为倚重的臂膀,朝堂栋梁。若连谢寒清都无法平定江都的乱臣贼子,这江山社稷的安稳,又该托付于谁?
皇帝心急如焚,当即下令,宣数位朝中重臣进宫,共商应对之策。
大殿之中,烛火摇曳,众人的身影在墙壁上交错晃动,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与此同时,江梨将重伤的谢寒清妥善安置后,她反复叮嘱方合等人,务必寸步不离地守护在侧。随后,她再次女扮男装,匆匆踏入皇宫。
此次进宫,她目标明确——求见皇后。
可事与愿违,皇后这几日一心礼佛,闭门谢客,任谁都不见。
江梨在宫殿门口苦苦哀求,却被太监和宫女无情驱赶。
“各位行行好,我找皇后娘娘真的有十万火急之事!”
“赶紧走!再不走,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太监尖着嗓子呵斥道。
江梨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决定向皇帝求助。
若皇帝知晓皇后手中有能救谢寒清的解药,定不会坐视不理。
她沿着漫长的皇宫走廊匆匆前行,雕梁画栋间,烛火明明暗暗。
就在这时,一个雍容华贵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正是贵妃唐忆然。
唐忆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哟,这不是小海吗?真是巧啊!”
江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一震,刹那间竟愣在原地,连行礼都忘了。
她娘亲……
无数次她想要和娘亲单独接触和说说话,如今唐忆然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了。
一旁的宫女见状,立刻尖声训斥:“大胆!见到贵妃娘娘,竟敢如此无礼!”
江梨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此刻男扮女装,盯着贵妃娘娘瞧实在不妥。
她慌忙低下头,恭敬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本宫刚刚瞧见你去皇后那儿了,所为何事?”唐忆然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江梨。
“回娘娘,奴婢是去求药的。”
“求什么药?”
“此事事关重大,不便透露,还望贵妃娘娘恕罪。”江梨微微欠身,言辞间尽显谨慎 。
“我听说谢将军受伤了,你该是为他求药来的吧?不妨跟本宫讲讲,说不定本宫能帮谢将军搞到这药呢。”唐忆然笑意盈盈,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江梨。
江梨秀眉微蹙,内心一阵纠结。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生母,犹豫片刻,终是如实相告:“回娘娘,我所求的是保心丸。不知娘娘可有?”
听闻“保心丸”三字,唐忆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保心丸,整个后宫唯有皇后拥有。
那是皇后娘家特意准备的,总共三颗,以备不时之需。此前为救太子,皇后已用掉一颗,如今仅余两颗。想让皇后拿出这珍贵无比的保心丸,谈何容易。
“原来如此……”唐忆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看来本宫也无能为力了。”说罢,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回头,目光如刀,在江梨的背影上停留片刻,一抹杀气转瞬即逝。
随后,她眉头紧锁,快步返回自己的宫殿。
宫殿之中,廖安斯正悠然自得地喝着美酒,怀里搂着两个美人,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突然,其中一个美人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盏,酒水溅湿了他的衣衫。他瞬间暴跳如雷,眼中闪过凶光,二话不说,双手如铁钳般掐住美人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美人香消玉殒。
恰在此时,唐忆然踏入宫殿,目睹这血腥一幕,脸上却没有丝毫震惊之色,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她语气平淡,如同在谈论天气:“安斯,你这动辄杀人的性子,该改改了。母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廖安斯满不在乎地冷笑一声,语气张狂:“母妃,我可是皇子!这些低贱之人连主子都伺候不好,难道不该死?”
唐忆然张了张嘴,却又一时语塞。当年,为了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她让人抱来这个男婴,也就是廖安斯。
那时的廖安斯,虽年幼却喜欢虐杀小动物,甚至敢徒手抓毒蛇,她还曾觉得这孩子有胆识、有魄力。
可随着廖安斯渐渐长大,他的行为愈发残忍,嗜杀成性,连她有时都感到胆寒。但如今,她早已没有回头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想尽办法将廖安斯推上皇位,唯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掩盖曾经的秘密。
唐忆然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谢将军受伤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那谢寒清早该死了!就因为他迟迟不肯归顺于我,害得我至今无法争夺太子之位!”廖安斯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现在他受伤了,唯有皇后的保心丸能救他。此番皇后必定会借此机会,要求谢寒清助太子一臂之力,如此一来,你争夺太子之位,就更没机会了。”
廖安斯闻言,丹凤眼瞬间布满血丝,一股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他冷冷一笑,声音如冰碴般刺耳:“皇后想拉拢谢寒清?做梦!我这就派人去解决了谢寒清,趁他病,要他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唐忆然略作思索,没有反对,只是叮嘱道:“行事时手脚麻利点,千万别留下把柄。”
余晖沿着汉白玉台阶一寸寸下沉。
一眨眼,过了一个时辰。
江梨和皇上禀明谢寒清的伤情,之后,皇上沉吟片刻,目光坚定地说道:“放心,朕定不会坐视谢将军性命不保。保心丸一事,朕自会从皇后处妥善安排,你且先回去。”
听了皇上这番话,她心下稍安,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
行至宫门口,贝华茂恰好从侧门转出。
顿时,贝华茂嘴角一勾,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小海,失踪这么多天,终于舍得回来了?你不告而别,可知这是什么罪过?”
江梨眉头微蹙,心中厌烦,撇了撇嘴回道:“我早已向内务府报备过有事外出,你竟不知?哦,想来也是,你这官职,怕是连内务府的消息都难以及时听闻。”
贝华茂闻言,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五官因愤怒而扭曲:“你竟敢嘲讽我?好大的胆子!这个瓷窑归我管,从现在起,你不必再来烧制陶器,给我滚!”
“我看是你胆子大!”江梨毫不畏惧,昂首反驳,“皇上特意吩咐,让我每年为他烧制五个映山红陶器。若是我向皇上告状,说你随意驱赶皇上钦点的工匠,你猜皇上会作何反应?再者,我此次并非无故不告而别,而是随谢将军去平定江渡之乱,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查证!”
“你竟和谢将军一同去了?”贝华茂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一个工匠,跟着谢将军去做什么?”
“贝大人怕是忘了,我曾是将军府出身。”
听闻此言,贝华茂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眼珠子滴溜乱转:“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那你打算何时回来烧制陶器?要是太忙,不妨把映山红陶器的制作方法告诉我,我替你分担。”
江梨心里对贝华茂的算盘一清二楚,冷哼一声道:“不必了,我已打算将这技艺传给姬成周。”
贝华顿时有点激动了,扯着嗓子喊道:“你教他干什么?他就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废物!要是把技艺交给我,往后在这皇家瓷窑,我保你顺风顺水!”
江梨双手抱胸,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这是我的技艺,我想传给谁,轮不到贝大人指手画脚。除非贝大人有本事让皇上降旨,命我把技艺传给你,否则就别再多言!”
贝华茂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拿江梨没办法,只好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行,你想交给谁就交给谁!”
实际上,他有自己算盘。
姬成周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找机会揍几顿,还怕姬成周不乖乖交出烧制映山红的技术?
“哟,贝大人同意了?”江梨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那从现在起,姬成周就是我的小徒弟了。以后,他归我管!”
“归你管?你这刚来就收徒弟?”贝华茂满脸质疑。
“没办法,谁让我有这本事呢。”江梨耸耸肩,神色自若,“烧制映山红工序繁琐,难度极高,我确实需要个帮手,就算我去皇上面前说,他也会答应的。”
贝华茂擦了擦额头冷汗,现在皇上对这个映山红瓷器,十分喜爱,为了能够早点做出来,皇上肯答应。
“我就不明白了,瓷窑里这么多人,你为啥偏偏挑中姬成周?”
江梨上下打量贝华茂一番,故意拖长了音调:“因为我觉得他长得好看呀。要是贝大人也有这颜值,我指定优先考虑你。可惜呀……贝大人这长相,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话如同点燃的火药,瞬间让贝华茂暴跳如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要不是忌惮江梨出身将军府,他早就冲上去动手了。在这瓷窑,还没人敢这么羞辱他,他在心里暗暗记下这笔账,盘算着日后找机会好好收拾江梨。
江梨憋着笑,转身走进窑厂。只见姬成周正弯着腰,一丝不苟地清扫地面。
她大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扫帚:“别扫了!”
姬成周吓得浑身一颤,手中扫帚差点掉落,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你干什么?要是被贝大人发现,又得教训我了。求你别为难我!”
“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江梨拍了拍姬成周的肩膀,语气坚定,“跟我一起烧制映山红,别再干这些杂活了。”
“什么?”姬成周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做你的徒弟?”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我愿意!只是……贝大人那边……”姬成周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贝华茂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顿时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长期遭受贝华茂的打骂,让他如同惊弓之鸟,即便满心委屈,也只能默默咽下。
而且他进了宫,想要出去也很难……更没有人帮衬。
贝华茂冷哼一声,极不情愿地开口:“对,以后你就跟着小海学烧制映山红,好好学!这样的机会,打着灯笼都难找。”
姬成周先是一愣,随即惊喜万分,紧紧抓住江梨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海师傅,你放心,我一定认真学,谢谢你!”
“你今日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回将军府一趟。等我改日有空了,就教你烧映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