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逃荒记 第94章 埋尸

屋子里

顾里正坐在炕上一下又一下的抽着旱烟，两个儿子都站在旁边等着自己老爹的动作。

但等了半天，顾里正依旧没有任何话，最后还是顾大柱率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爹，你心里到底咋想的？给个话呀。”

顾里正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最后又把目光转向二儿子。

“二柱，不是爹不相信你们。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没个准信儿，咱们也不好惊动王爷。”

说着将烟杆在鞋底板上敲了敲，将里边的死灰打出来，随后从炕上下来双手背于身后道。

“大柱，你把那点剩菜带上，咱们去他家看看。二柱，你这刚回来明天一早就又要走了，你就别去了，休息一会儿。”

说着就走了出去，顾大柱在后边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也紧跟着走出去。

不久之后，顾里正带着顾大柱敲响了明家的大门。

“大旺娘，大旺，大旺家的。”

敲了半天院子里终于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谁家死人了呀，敲这么急，来了来了。”

顾里正被贾大花这一句怼的气红了脸，随后语气也不怎么好的说了句。

“是我！谁也没死！怕你们在家饿死给你们送一些饭菜”

贾大花一听是顾里正的声音动作快了不少，打开门一张老脸上笑得满是褶子。

“是顾老哥啊，你刚才说啥？给我们送吃的？”

顾大柱全程冷着一张脸都不想去看她，然后将手里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大碗递给她。

贾大花看着最上面的两块肉馋的直流口水，小心翼翼的接过碗生怕肉掉了。

“哎呦这还劳烦你们专门送过来，明天我们自己去吃就行了。”

顾里正冷哼一声道。

“赶紧把你家的碗端过来，我还要把碗端回去。”

“哎哎，等着。”

说的就转身端着大碗走进院子，顾里正冲着顾大柱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进院子，一股难闻的味道就扑鼻而来，猪圈的粪臭，还有一股莫名的铁锈味，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味道。

进了院子之后顾大柱突然捂着肚子道。

“贾大娘，借你家的茅厕使一下。”

说着还做出一副内急的表情，贾大花也没多想指了指猪圈那边的一个小棚子。

“那就是，赶紧去吧别拉裤子里了。”

三个人相背而行，一个去猪圈那边，两个去院子里的厨房。

进了厨房贾大花直接把那碗菜倒进了自家的饭锅中，顾里正就当做没看到他的动作一样，开始拖延时间。

“你家媳妇呢今天咋没见她去？”

贾大花听后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整个身躯一颤，就连同手中的空碗也差点掉在地上。

幸好顾里正眼疾手快的连忙拖着她的手，这才防止了碗掉在地上。

这一个大碗就卖七八文呢，这要是打了，自己媳妇儿不得心疼死。

“小心点。”

此时的猪圈里，顾大柱开始在粪堆里扒拉着没扒了两下，还真的发现了类似头发一样的东西。

看着这如同头发一样的东西，他的双手忍不住的开始颤抖，虽然逃荒至此这一路上啥没见过。

但是心里的那点恐惧还是有的，从衣服里拿出提前就准备好的麻袋套在手上往外一拉。

看着被自己拉出来的半拉脑袋他整个呼吸都停顿住了，强忍住恐惧和恶心把东西装进麻袋里然后赶忙出了猪圈。

快步跑到院子里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句。

“爹我……我好了，我先回去了。”

说话间因为太过害怕声音都带些颤抖，说完这些就连忙跑出了他家大门。

此刻厨房里，顾里正也想脱身但她走不了。

而贾大花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竟然害羞了起来，一脸含情脉脉的样子抓住他的衣角。

“顾大哥，你看我守寡这么多年了，就你碰过我的手。你要是对我有意思，你就直接说，哪怕做小的我也没意见。”

顾里正听着她这番话，差点把吃的饭全都恶心的吐出来。

“贾大花！你赶紧给老子撒开！我看在你男人之前救过我的命的份上，我这些年对你们家已经够包容了！撒开！”

顾里正终究是男人，而且年轻的时候还上过战场，力气肯定是比常人要大一些的。

之前不强行挣脱是生怕万一把她弄伤了，后续又讹上自己。

但现在他宁可赔银子，也不想丢了这几十年的第一专情的称号。

用力一推终是将她推到了一旁。

“贾大花！你要是再敢这样，别怪我直接将你们赶出这个村子！我现在可算知道大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全是你这个当娘的问题！”

说完直接气冲冲的走出了厨房，贾大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也就是我老了，这要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几岁不得把你迷死。”

明家外，顾里正刚出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看到自己大儿子呆愣的站在一棵树底下。

顾里正看了一眼四下无人就立刻朝他走了过去，刚过去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顾大柱就连忙拿出藏在身后的袋子。

“爹……你……你看……”

顾里正依旧心存侥幸的接过袋子，在打开看之前，他还特意深吸了一口气。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他的瞳孔不自觉得放大，一眼之后连忙将袋子口握紧。

“这件事先别告诉任何人，我去找王爷。”

“好……”

顾里正去往王府的路上脚步都是虚浮的，脑海里一直想的都是明大旺的爹死之前的那一幕。

十几年前，在当时的下牛村明家

深夜，顾里正得到战友即将过世的消息，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老顾……我死后……家里的事……你多帮忙照顾一下……孩子要是不听话，你就使劲的打……咳咳咳……”

顾里正双手紧紧的握住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人，用力的点了点头。

“兄弟你放心，以后大旺我拿他当自己孩子养，你就放心吧。他的事我全包了，你就安心的走吧。”

炕上的人听到这些虚弱的点了点头，一松气便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脑子里想着这些，很快他就走到了王府门口看着那扇漆黑色的大门，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兄弟，我对不住你了。我也照顾你家里这么多年了，大旺小时候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他还是变成了这副样子。我也护了他们这么多年了，按理说也不欠你了。你心里要是怨我……那就怨吧，我也没办法。”

说完他便敲响了大门，敲响大门没多久就有丫鬟连忙来看人了。

“顾里正？”

顾里正也是笑着点头回应道。

“王爷这会儿有空吗？我找他有点急事。”

开门的那丫鬟往身后看了一眼挠了挠头道。

“要不你先等一会儿，我去给你看看？”

“哎哎好，麻烦了。”

“不麻烦。”

丫鬟嘴上说着转身就往院子里跑，此刻书房中，林磊好不容易忙完规划河道的事情，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启禀王爷，顾里正求见，说是有急事找您。”

林磊揉了揉，略微感觉有些疲惫的头道。

“知道了，带他过来吧。”

“是。”

不久之后，顾里正就被丫鬟带了过来。

“顾里正，坐。”

说着示意她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但顾里正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坐啊。

“王爷，村里……出事了。”

这话一说，林磊眉头一皱。

村子里护卫队的事儿一直都是顾里正负责的，所以平日里像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会来打扰自己。

但如今顾里正亲自过来了，而且从他进来的那时起自己还能从他身后闻出若隐若现的腥臭味。

“发生何事了？”

顾里正拿出一只藏于身后的袋子，然后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过程中他还特意点明了这件事是由顾尘率先发现的，尸体也是柳青青找到的。

说完这些，他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恕罪！发生这种事儿全是我这个做里正的不称职，请王爷责罚！”

林磊见他跪下亲自下去将他扶了起来。

“这件事儿也怪不得你，刚好顾尘他们在，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夫妻二人处置。调查清楚之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即可。”

顾里正一听率先高兴的不是林磊没怪罪自己，而是高兴林磊竟然把这件事交给了自己儿子他们。

这要是处理妥当了，不说大功一件至少也能在功记上记上一笔，这样日后升官也更容易一些。

“是！谢王爷！我这就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们，一定让他们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

“嗯。”

不久之后，顾里正以及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带领着村子里的护卫队一脚踹开了明家的大门。

“二柱你们几个带几个人去猪圈里，大柱你带几个人进去，把他们母子两个给我带出来。”

顾里正利索的吩咐着所有的人，一群人兵分两路各忙各的。

进屋的那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里面大步走出来的贾大花。

“干嘛呢？干嘛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是吧？”

说话间她往院子里瞅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间的顾里正。

“顾老哥啊，你这是干啥？”

顾里正冷哼一声，结果就在这时，猪圈那边也传来了声音。

“挖到了！”

贾大花听到声音满脸惊恐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们要干嘛？！不准去我家猪圈！”

说着就想往那边跑去，结果她刚有动作就被护卫队的人抓住了胳膊。

此时去屋里的人找明大旺的人也空着手出来了。

“里正叔，明大旺不在屋里，我们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

顾里正看了一眼贾大花道。

“贾大花，你老实交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明大旺到底去哪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从猪圈那边出来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他们将从粪坑里挖出来的残尸用布包了起来。

贾大花看着再次被挖出来的残尸，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顾尘走上前道。

“爹，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的，除了这些，她的额头上还有一处明显用棍棒留下来的伤口。”

柳青青也在旁边附和道。

“猪圈入口地上有大片的血迹，那里应该就是她当时遇害的地方。爹，他们家之前应该有养猪吧？”

顾里正稍微一想。

“确实是有，但是他们家的猪在前天晚上的时候就跑了。”

说着他又把目光看向了贾大花。

“贾大花，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交代！”

贾大花一听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匍匐上前，连忙抓住了他的裤腿，随后一边哭嚎一边解释事情的经过。

“顾老哥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们干的呀！咱们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得相信我们啊！是我家那头猪！她晕倒在猪圈里，是被我家的猪给啃了！”

众人听了之后都是面面相觑，猪这种东西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平日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但是一旦发起狠来，也是真的要命。

曾经就有人因为过年杀猪，猪在反抗的时候直接一口咬掉了屠户的一只手。

柳青青听后点点头道。

“如果是猪的话，一切都对得上了。这种东西咬合力特别强，曾经还有人用猪来销毁尸体。”

贾大花听后连连点头。

“对对对！是猪干的！我家猪已经畏罪潜逃了，你们要抓去抓猪！我们真的是无辜的呀。”

柳青青闻言话风一转。

“无辜？那她脑袋上的棍伤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伤口应该就是导致她昏死的原因吧？”

贾大花听后再次面如死灰，然而也就在这时，又有人跑了过来。

“里正叔，明大旺那兔崽子又惹事了！”

顾里正闻言也是喜忧参半，喜是因为明大旺找着了，忧是不知道明大旺又干嘛了。

转身看向来人竟然是李家老二李夏生，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老二啊，发生啥了？”

李夏生快而简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下顾里正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原来这混蛋玩意儿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四处转悠，结果就转悠到了李家那一片。

这家伙还真是应了读书人的那句话，饱满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他竟然瞄上了孤儿寡母的方春玉，沈嘉兰他们几个每天这个时候都在跟着宋书饱读书，然而这也就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此时的方春玉刚把朝阳哄睡着，明大旺就偷偷的翻进了院墙。

他本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完事之后好当上有钱人家的女婿，但他却低估了幼年时期女扮男装就能爬高上低的方春玉。

偷偷的溜进了屋子连指头都还没挨上，就挨了好几棍子。

不久之后，顾里正几乎是一路跑着来到了方家。

到了院子里就看到明大旺被打的已经浑身没一块好地方，一旁李家老大老四还在一旁站着，看他们头上还没来得及下去的汗水，显然刚才没少出力。

另一侧还站着宋书饱和他的三个徒弟以及李家，张小翠一家。

贾大花也是跟着被一起带了过来，在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打成那副样子之后直接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是哪个坏良心的把你打成这样了？！”

说着连忙扑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儿子，随后又满脸怨恨的指着看似柔弱又一脸无事的方春玉。

“你个贱皮子！我儿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竟然就这么对他！”

顾里正原本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想捂住他的嘴，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你再给本王骂一句试试！”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都是一愣，此刻他们脑子里现在只有一句话。

今天晚上要热闹了。

随后众人就看到林磊大步走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朱小虎和林溪枫。

随着他们三个的到来，整个院子里几乎是被占满了。

宋书饱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开口道。

“拜见王爷。”

众人也是被他这一句给提了醒，一时间几乎同时跪了下来。

“拜见王爷。”

林磊大步往前走的同时说一句。

“都起来吧。”

“谢王爷。”

林磊先是走到方春玉身边询问他的情况。

“小姨你没事吧？”

方春玉微微摇头。

“没事，就是朝阳好像被吓到了。”

林磊又看了一眼，一直在他怀里的沈朝阳，这小家伙两眼此刻明显还有些微红，明显刚才哭过。

见到林磊就立刻伸着自己两根胖乎乎的小胳膊冲着他伸过去，林磊也顺势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他才又一脸严肃的看向面前。

“将明大旺给我泼醒。”

朱小虎赶忙接话道

“是王爷。”

没多久朱小虎就提来了一大桶拔凉拔凉的井水，贾大花此刻也是连忙求饶。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但因为自己被人死死的压着两条胳膊根本挣脱不开，更别说阻拦了。

眼见求饶没有一点作用，他转眼又把目光看向了顾里正。

“顾老哥，你帮我求求情啊！大旺可不能受刑罚呀！”

顾里正却是嫌她吵直接让人塞住了她的嘴，一大桶冷水成功的泼醒了昏迷的明大旺，醒来之后的他看着面前这么大的阵仗，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想说话，但硬生生挨了好几棍子的脸却抽抽的疼。

“嘶~你个臭婆娘敢打我。”

众人听到他这句话都是捏了一把冷汗，这家伙是嫌自己命大呀，还是脑子不好？又或者是眼瞎，看不清当前的局势。

果然他这话一说林磊当即就招呼人用门口的顶门棍给他二十大棍，巡逻队的人当然是很乐意干这种事的。

平常他们只看衙门里的衙役打人了，让他们第一次尝试这种打人的方法绝对百分百的愿意。

随着第一棍下去，贾大花心疼的在旁边呜呜叫，而明大旺则是疼的大叫。

“啊！你们这几个狗娘养的敢打老子！”

紧接着又是一棍，这一棍子负责打他的两个人几乎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啊！我错了！饶命啊！王爷饶命！”

但他的求饶无济于事，落在他身上的二十大棍没有半点减少。

二十棍子下去之后，他已经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林磊也随即淡淡的说道

“顾里正，让你们查的死因怎么样了？”

听到林磊叫自己顾里正也是连忙走了出来。

“回王爷，事情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但是我人老了解释不清楚，还是让顾尘两口子给您解释吧。”

林磊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顾尘柳青青二人走了出来。

“启禀王爷，整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整件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林磊在知道是家猪吃人之后逃到深山也是眉头有些微皱。

凡间的生物大多没有灵性他们只知生存的本能，猪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看着面前的东西就想吃。

但是倘若说吃了人之后又逃进深山，那就只能是代表这个猪已经诞生了低阶的灵智，学会了简单的思考。

“贾大花虽然没有直接杀人，但蓄意伤人，隐瞒实情，隐藏尸体。按照我朝律法本应牢禁五年，但如今牢中不养闲人。即刻将他送往山上工地，两年半之后方可下山。”

贾大花拼命的摇头拒绝，但因为嘴被塞着，身后又有人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呜呜呜！”

林磊又紧接着看向了不知死活的明大旺。

“明大旺，意图欺辱孤儿寡母，明日押往县城，后日处斩。”

众人听到最后这四个字都是一惊，这要是换做平常这种罪或许罪不至死，但是现在要看他欺负了什么人。

贾大花听完之后更是呜呜呜的叫了起来，甚至想挣脱抓住她双臂的人，但抓他的两个人都是巡逻队的壮年，自己的挣扎显然是徒劳的。

这时，有巡逻队的人发现明大旺不对劲，用脚踢了踢都不见他有任何动静。

随后又不可思议的蹲下来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就这么一试探他的面色突然大惊。

“启禀王爷！明大旺死了！”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惊，刚才还嗷嗷直叫的人竟然就这么静悄悄的死了？

林磊向林溪枫使了一个眼色，林溪枫立即会意上前，上前蹲下来对着明大旺检查了一遍。

“启禀王爷，人的确是已经死了。”

贾大花听后更是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要扑向自己的儿子，但他越是挣扎，两个人按的越是死。

“罢了，死了就随便拉出去埋了吧。夜深了，都抓紧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