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烽 第117章 入职

兵部官署与司隶台在同一条街，相隔不远，萧邢一早便来到这里。

昨天与汉王一番长谈后，他一夜都未曾合眼。

此次与突厥作战，他的功劳应该不可谓不大，想来凭借此功即使不能封个侯爵，也能弄个什么偏将军当当，谁料被一脚从武官踢成了文官。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独孤青这档子事得罪了杨玄感，总体来说，他这官是‘如升’。

说没升吧，从一个正七品的东宫郎将升成了从四品，这种升官速度，在整个隋朝的历史上也不多见。

要说升了吧，昨日听汉王一番分析，萧邢都感觉自己坐在了火山口上。

圣旨已下，只等明天大朝会宣布便是尘埃落定，容不得他讨价还价。

今日萧邢强打着精神来兵部办脱除军籍的手续，同时也想会会贺若昌，从五原回来还没有时间前来拜见。

贺若昌踩着点进了官署的大门，他自打娶了左武侯大将军周摇的亲孙女，整个人气质与以前判若两人，白净了不少，体形也微微发福，看来是有了爱情的滋润果然不一样。

两人有半年未见，一番寒暄过后萧邢便提及了此次来兵部的目的。

贺若昌对这件事不知情，脱离军籍手续繁杂，萧邢原来是府兵，所有的手续还在原籍的府兵使，这一通弄下来少说也要三四个月。

贺若昌无法只好去找兵部尚书柳述请示。

此事是隋文帝亲**待柳述，他自然不敢生出什么事端，特事特办，大印乱戳，不到一个时辰便办完。

贺若昌将办完的公文交到萧邢手里，见他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便询问其中缘由。

萧邢见贺若昌眼露关切，试探问道：“明远兄，我这次与上次不同，是真的入了司隶台，不知是福是祸？”

贺若昌顺手将公房门掩上，转身笑道：“你从正七品一跃成为从四品，虽说是代职别驾，你可知有多少地方官员终其一生也到不了四品？”

萧邢因没睡好脑子有点晕，听贺若昌这般说就更加糊涂：“这司隶台与朝中百官之间……”

贺若昌知他意思，摆手低声道：“朝廷官员有数万之众，皆是陛下治理天下的工具罢了，只不过有的人是铠甲，有的人是锤子，有的人是钉子，而司隶台是刀子，本质并无区别。

刀砍向哪里，砍多重和刀没有关系。使用者是陛下，所谓“逢魔遇佛皆为度化，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若想不被锤子、钉子所伤，不被铠甲所阻，你就得成为陛下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瞬间让萧邢精神一震。

是了，汉王和贺若昌两人都没有说错，都是真心关心自己，只是两人的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汉王是亲王，天下都是杨家的，他是站在天子的角度上，而贺若昌不同，他是站在一个臣子的角度。

萧邢暗叹一声，果然还是这大兴城里锻炼人啊，贺若昌这政治觉悟和辽东之时比起来，不知要高了多少倍。

萧邢心魔去除，颓势一扫而空。

从兵部出来，又赶到吏部办理交接公文。

吏部官署在整个大兴城官署中最为气派，大门口的人群常年排队进入，等萧邢赶到时，早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

萧邢正感叹吏部大门难进时，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转身一看正是礼部侍郎马光。

“哎呀……萧郎将，还真是你，”马光大喜过望，拉着萧邢的胳膊便不撒手，“上次晋阳城你被突厥人掳走，老夫是寝食难安，上天保佑，平望归来，好好好。”

马光的热情出乎萧邢的意外，两人只是在去晋阳途**事十来天，何至于此？

萧邢却是不知道，马光与内史省的虞世基两人在大兴城是出名的老学究，是真真正正的儒学的践行者，与那些把读书当敲门砖的人完全不同。

上次在龙泉县，若不是萧邢识破了县令刘文静的诡计，估计征调钱粮之事十有**难以完成，征调钱粮是为了抵御突厥掠边，萧邢变相的是救民于水火，所以这马光对萧邢是赞不绝口。

萧邢躬身行礼，笑道：“有劳马侍郎牵挂了。”

“哪里的话，”马光脸上一板，“我马光酸儒一枚，手无缚鸡之力，相人倒是有几分本事，萧郎将年轻有为，有勇有谋，忠心可嘉，理应爱护才是。”

马光说得大义凛然，字字珠玑。

萧邢暗道，怪不得皇帝都喜欢被别人拍马屁，这感觉舒服！

“萧郎将不在东宫当值，怎会到此……”

萧邢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兵部公文：“下官来吏部交公文。”

“跟我走！”

萧邢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跟着马光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吏部。

吏部这边一听是司隶台的人，也不想得罪萧邢，确认了兵部的公文无误后也没有过多为难，能办的都给办了，唯有吏部尚书牛弘因外出无法签字，进宫的令牌还需改日再跑一趟。

萧邢谢过了马光，又一路跑去了少府监领取官服。

少府监掌管“百工技巧之政令”，主要负责染织、锻造、治炼等百工技艺，以及贵族官僚们的器用服饰，是三省六部中的工部所管。

少府监衙门不大，却是掌管杂事众多，萧邢问了半天才找到领取朝服的地方。

负责发放官服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衣胥吏，这个时间来此领取衣服的人不多，他正趴在柜上睡得正香。

萧邢轻咳一声，这名小吏才悠悠转醒，斜着瞥了一眼，见来人年纪轻轻，以为是个对方是个跑腿小厮，伸出手懒洋洋道：“令牌。”

萧邢呵呵一笑道：“有劳兄台，我刚去吏部办手续，牛尚书外出未归，所以……”

“滚！没有令牌凑什么热闹？”

萧邢不由一怔，果然是那句老话——小鬼难缠。

连忙从怀中掏出十枚铜钱，塞进小吏手里，笑吟吟道：“兄台，辛苦辛苦，明日大朝会，急用！”

小吏眼都不曾抬起，随手掂了掂，不耐烦道：“你家主人身高尺寸拿来。”

萧邢挠了挠头笑道：“就是我的官服，有劳量一下。”

小吏一激灵猛地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一番，才谄媚笑道：“小人有眼无珠，上官莫怪莫怪。”作势就要将手中还没捂热的钱还给萧邢。

萧邢摆手道：“权当请兄台喝个茶。”

小吏见萧邢不仅说话随和，还是个年轻官员，讨好笑问道：“不知上官是哪个衙门，几品？”

“司隶台，从四品。”

谁知那名小吏瞬间拉下脸来，从柜台下面随手扔出一套紫色官服，不耐烦道：“四品以上就这件了。”

萧邢从柜面上取过衣服，还欲开口询问，那名小吏头也不回地朝内堂走去，留下一脸懵懂的萧邢在风中凌乱。